“就为了邀他们来去五台山打鬼子,所以特意跑过来”卫燃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是以沫担心守宪的安危,非要来这里找他。”
董维新无奈的摇摇头,“那拧丫头劝都劝不住,她说要去就算了,高大哥和郭大哥也跟着添乱。
最后没办法,正好我那些同学老师一起凑了些武器打算送这边来,这不才有咱俩跑这一趟嘛。”
“可眼下”
“是啊”
董维新愈发的懊悔了些,“当初我以为我活不成了,想着别白来一趟,嘴一秃噜倒是先把以沫这丫头求我帮忙带的话给先说出来了。”
“和那没关系”
卫燃咂摸了一口辛辣的旱烟,“王炳初连家都不敢回,他也觉得自己当了逃兵呢。”
“也”
“可不是”
卫燃叹息道,“当初在宛平城,没能活下来的温老嘎,还有受了伤的高粱杆儿,还有郭光棍儿,他们都觉得自己做了逃兵,觉得做了卖国贼呢。”
“卫大哥也这么想吗”
董维新怔怔的问道,“咱们没能守住南苑,咱们也是逃兵,是卖.”
“我不这么想”
卫燃没给对方把话说完的机会,“他们也好,你也好,我也好,咱们都不是逃兵,都不是卖国贼。”
“可”
“咱们不是还在杀吗”
卫燃靠着被褥垛说道,“只要咱们一直在杀鬼子,咱们就不是。”
“不是就好.”
董维新很是松了口气,“不是就好,不然等我死了,可咋和我爹,和聚义厅的叔.”
眼见这个年轻的学生兵说道一半便止住,卫燃不由的问道,“他们.”
“唉!死了,除了我和送我来念学堂的王炮头,其余的都死了。”
董维新攥紧了拳头,“鬼子带着二鬼子和汉奸为了我爹落草的山头儿,逼着他们当汉奸。
我爹小时候跟着我爷爷连白毛子都打跑了不知道多少,哪能受这个辱
我听王炮头的来信说,那片山头子被鬼子给放火烧了,一个.一个都没能跑出来。”
一时间,卫燃张张嘴,却是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炮头说他不回来找我,准备去参加抗联了。
让我等有腕子力气了,四时八节杀个鬼子再打壶酒,随便找个地方拜拜他就行了。”
董维新念叨着,“这都一年多了,许是许是已经没了吧。”
“抗联没死,抗联还活着呢。”
卫燃却在这个时候说道,“他们还在和鬼子打呢,你说的那位王炮头,肯定也还在和鬼子打呢。”
“你怎么知.”
董维新的话都没说完,满是破洞的窗棂外面,冯伙头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他此时腰间扎着一条九龙带,九龙带和身体之间,还别着两支德国造的盒子炮,甚至他的手里,都还拿着一串什么。
“吱呀”
这低矮茅草屋的木门被推开,冯伙头也弯腰钻进来,随后将一串染着血的物件丢到了炕沿上,中气十足的问道,“王老弟还没回来呢”
“没呢”
董维新回应的同时,也和卫燃一起看向了对方丢到炕沿上的那串东西。
那是一串用麻绳穿着的耳朵,右边的耳朵,人,不,鬼子的耳朵。
“帮我转告王老弟”
冯伙头说着,拿起水瓢从墙角的大水缸里舀起一瓢水灌了一气儿,随后将水瓢往缸盖上一丢,一边往外走一边高声说道,“我儿守宪的聘礼凑齐了!”
“他怎么成了他的儿子了”董维新茫然的问道。
“是啊.”
卫燃看着窗外渐行渐远的背影,带着笑意呢喃着,“他怎么成了他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