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乡,我们要是不回来了,您就在这地里给我们烧张纸。”
“那仗打了三天三夜。”老文书说,“枪炮声震得山上的雪都往下掉。后来仗打完了,那支队伍没回来。有人说全牺牲了,有人说转移了。我爹带着村里人去战场看过,尸体都埋了,分不清谁是谁。他就在那片地里堆了三百多个小土包,每年清明去烧纸。”
“可那些土包早就不见了啊。”有年轻人说。
“是啊,不见了。”老文书看着墓碑,“五八年大炼钢铁,把那片地平了。六六年破四旧,连碑都不让立。后来包产到户,地分到各家各户,慢慢就没人记得了。”
他看向老关:“你爷爷那辈人还记得,你爹那辈人还知道,到你这辈,就只剩个念想了。现在,念想变成石头,立在这儿了。”
“是谁立的碑?”关山问。
老文书摇头:“不知道。可能是部队上的人,可能是研究历史的人,也可能...是那些魂自己等不及了。”
陈老板又来了,这次带着推土机。
“关老爷子,您看看,这么多墓碑在这,这地多晦气。我帮您推平了,咱们该开发开发,该补偿补偿,两全其美。”
“你动一下试试。”老关站在地头,身后是关家庄的男女老少。人不多,二十几个,但都站得笔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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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子,您这是妨碍经济发展...”
“这不是普通的地。”老关打断他,“这下面埋着人,埋着为我们今天的好日子拼命的人。你要在这地上盖酒店、建游泳池,让他们死了都不得安宁?”
“都多少年的事了,谁还记得...”
“我记得!”一个声音从人群后传来。
所有人都回头看。是个穿旧军装的老爷子,被人搀扶着走过来。老爷子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但腰板挺得笔直,胸前挂满了勋章。
“您是?”老关迎上去。
老爷子没回答,他走到墓碑前,从“001”开始,一块一块地看。看到“127”时,他停住了,颤抖着手摸上面的数字。
“班长...”他轻声说,然后立正,敬礼。
所有人都安静了。只有风声,吹过墓碑,发出呜呜的响,像是回应。
老爷子叫刘青山,是那支队伍的通信兵。那场仗,他因为回去送信,晚到了一天,结果整个营都没回来。他找了他们六十年,从黑发找到白头,终于在这里找到了。
“327个人,”刘青山说,“最大的是营长老周,四十二岁,家里有老婆和三个孩子。最小的是小豆子,十六岁,谎报年龄参的军。他们是殿后部队,任务是为大部队撤退争取时间。本来只要守四个小时,结果守了三天。”
他走到“001”号墓碑前:“这是我们营长。他牺牲前跟我说:‘青山,告诉后人,我们没给中国人丢脸。’”
又走到“127”:“这是我班长,识字,爱写诗。他说等仗打完了,要回家教书,让村里的孩子都识字。”
走到“256”:“这是小豆子。他说没吃过月饼,想尝尝是什么味儿。我答应他,等胜利了,买一车月饼,让他吃个够。”
老爷子在一块块墓碑前停下,说出一个个名字,一个个故事。那些冰冷的石碑,在他的讲述中,变成了一个个活生生的人。他们有父母,有妻儿,有梦想,有牵挂。他们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为了让更多的人能活着,活得更好。
关家庄的人听着,许多人开始抹眼泪。连陈老板带来的工人都低下了头。
“后来呢?”关山问。
“后来我每年都来,但找不到具体的坟了。前些年,我得了病,以为自己要死了,就用全部积蓄,请人做了这些墓碑。”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