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看向小翠。“你记得那年我回钧州吗?我告诉你我封印了恒儿,你是多么的恨我。"
夜凉如水,皇甫云摩挲着妻子的发顶,指腹蹭过她鬓角新添的几缕碎白,声音比帐外的风沙还要沙哑:"上次在庆州,弟兄们久攻无果,我带着斥候队去山里打探地形,撞见疯了的狼群..."皇浦云没有细说了,其实那些都是敌方术法师控制的狼群。
小翠的针线活顿在半空,绣花针"嗒"地掉在青布上。她原是要抱怨他新补的靴子底不够厚实,此刻却望着丈夫眉骨上那道浅疤——去年他说只是被马鬃扫了一下。
"后来呢?"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
"后来啊..."皇甫云笑了笑,指节叩了叩桌面,"后来我这把老骨头拼着挨了两口,换回来半只狼崽。煮的时候,肉汤香得能把死人勾醒。"他忽然抓住妻子冰凉的手按在自己腰侧,"你摸这里,去年中了流矢,军医说再偏半寸就戳到肾了。那会儿躺在营帐里,就想着你做的槐花糕,想着你要是在,定会骂我不爱惜身子。"
小翠的眼圈渐渐红了。她总怨他归来时一身酒气,怨他铠甲上的血腥味洗不净,怨他连女儿生辰都记不清。此刻却想起每次他离家,总在行囊里塞一包她晒的干花;想起他深夜归来,总要摸黑到床边看一眼熟睡的她,轻得像片云。
"我..."她哽咽着说不出话,眼泪砸在皇甫云手背上,烫得他心头一颤。他粗糙的拇指擦去她的泪,掌心覆住她整个手背:"说这些做什么。你在家操持里里外外,比我还辛苦。"
油灯"噼啪"爆了个灯花,将两人交握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株依偎着生长的老槐树。小翠把脸埋进丈夫带着硝烟味的衣襟,听见自己闷闷的声音。
队伍像一尾负重的鱼,在崎岖山路上缓缓挪动。皇甫云勒住缰绳,玄色披风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着的虎头刀。他目光扫过前后——轿中的老夫人正是女儿的婆婆,由丫鬟扶着喝水,竹筐里的稚童吮着手指酣睡,几个半大孩子追着蝴蝶跑远了些,立刻被护卫低声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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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前面林深,要不要加快脚程?"亲卫队长打马上前,刀柄上的铜环叮当作响。皇甫云望着密匝匝的树冠,那里漏下的光斑在青石路上晃得人眼晕。"不必,"他声音平稳,"让老弱先过,告诉后队把铜锣敲起来。"
铜锣声在山谷里荡开时,树梢的鸟雀扑棱棱惊起一片。左侧山坡上,两名护卫正猫着腰检视可疑的足迹,他们的佩刀斜斜出鞘三寸,刀光映着草叶上的露珠。队伍中段,几个仆妇正互相搀扶着跨过溪涧,溪水漫过绣鞋,惊得她们小声尖叫,却又立刻捂住嘴——皇甫云先前交代过,不许喧哗。
皇甫云忽然抬手示意停下。他翻身下马,走到一株歪脖子松树下,指尖捻起一撮新鲜的泥土。泥土里混着几根灰色兽毛,不远处的灌木丛有被碾压的痕迹。"让孩子们进轿,"他沉声道,"前队弓箭手准备,后队原地结阵。"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投到最末那顶青呢小轿上。轿帘掀开条缝,探出半张脸,这正是小翠:"当家的,可是有动静?"皇甫云回头,脸上竟带了丝笑意:"莫怕,是山猪惊了队伍。您歇着,我带人这就赶它走。"说罢朝亲卫使个眼色,后者立刻会意,挥手让铜锣手敲得更响了些。
山风穿过林梢,发出呜咽般的声响。皇甫云望着暮色四合的山口,右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这一路,怕是不会太平了。
农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