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桂子气息,在静室里沉沉浮着。
"报——"门外传来弟子略显急促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宗主,巴州传回消息,大长老他......"
皇浦云握着碗沿的手指微微收紧,青瓷碗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颤。
"玄阴门巴州分舵,没了。"弟子推门进来时,烛火在他脸上跳跃,映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大长老亲率三百弟子,五日踏平分舵总坛,据说......据说连地基都翻了三遍,寸草未生。"
药碗终于搁在案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皇浦云望着窗棂外那轮残月,想起半月前玄阴门弟子用淬毒的锁链穿透他琵琶骨时,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他原以为这笔账要等自己伤愈后亲自去算,却没想到大长老会用这样雷霆万钧的方式,替他把仇报了。
"伤亡如何?"他声音有些沙哑,像被药汁呛过。
"我方折损十七人,"弟子的声音低了些,随即又扬高,"但玄阴门分舵上下三百余口,无一生还!大长老说了,敢动洛神谷的人,就得有被连根拔起的觉悟!"
皇浦云缓缓闭上眼睛,月光从他睫毛上滑落,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他仿佛能看见巴州那片焦黑的废墟,看见大长老白发飘飘立于断壁残垣之上,手中长剑滴落的血珠在日光下泛着诡异的红。
"知道了。"良久,他才轻轻吐出三个字。
弟子退下后,静室里只剩下药香和月光。皇浦云抬手按在胸口,那里的伤疤还在隐隐作痛,只是此刻,那痛楚里似乎还夹杂着别的什么,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紧。他想起大长老临行前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有惋惜,有愤怒,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决绝。
窗外的桂树突然落下几片叶子,沙沙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皇浦云拿起那碗凉透的药,仰头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过喉咙,他却品出了一丝血腥气,从遥远的巴州,顺着月光,一路飘到了这竹窗之下。
夜色如墨,皇浦云在浔州边城的大帐中,手中狼毫笔在宣纸上疾走。烛火摇曳中,他眉头微蹙,目光却锐利如鹰。"大长老此次巴州之行,斩玄阴余孽,扬我洛神谷威名,当记首功。"写到此处,笔锋一顿,墨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阴影,"然巴州局势复杂,玄阴门主力未损,恐有变数。令你即刻班师回谷,不得延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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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笔,拿起密信仔细端详,忽然想起三日前收到的密报——玄阴门总坛似有异动,而谷中几位长老近来行事诡秘。"谷中不可一日无你主持大局。"又添上一句,这才将信纸折好,放入特制的铜管中,用火漆封口,盖上象征谷主权力的玄鸟印。
"来人!"皇浦云扬声道。黑影一闪,一名黑衣卫单膝跪地。"八百里加急,将此信送与巴州大长老。告诉他,三日内让他赶回洛神谷。"黑衣卫领命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皇浦云望着巴州方向,夜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知道,玄阴门不会善罢甘休,一场更大的风暴,或许正在酝酿。
半月后,天色未明,皇浦云已带着家眷踏上前往浔州州府的路途。他脸色依旧苍白,左臂仍悬在胸前,却执意亲自骑马护在马车侧,目光锐利如鹰,紧抿的唇线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车厢内,小翠抱着丫丫,隔着车帘缝隙望着丈夫背影,指尖无意识绞着帕子。一个月前那场突袭留下的阴影尚未散去,孩子们虽被哄着,却也懂事地压低了笑语,连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都显得格外刺耳。
此次随行的护卫足有数十名,皆是久经沙场的劲装汉子,腰间佩刀出鞘半寸,靴筒里暗藏短刃,连马鞍侧都挂着上弦的弓弩。队伍前后各有三名斥候策马疾行,每隔一炷香便以手势传递消息,连途经岔路都要先派两人探路,确认安全才敢挪动分毫。
晨光初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