滞,如同面对深渊的蝼蚁。曾经喧嚣的战场,此刻只剩下令人心悸的真空。那片被硬生生从宇宙结构上“抹除”的区域,边缘模糊而扭曲,仿佛时空在那里被强行缝合,留下了一道丑陋且永不愈合的伤疤。任何探测的能量——无论是秩序的神念、圣光的辉耀,还是虚空的低语——投入其中,都如同泥牛入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激起。那里是规则的禁区,是存在的终点,是一片永恒的、冰冷的死域。
阿格拉玛手中的圣剑,火焰不知何时已然熄灭。他凝视着那片空无,宏伟的身躯第一次显得有些……僵硬。那并非疲惫,而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源自认知层面的冲击。他亲眼目睹了先锋部队,那些忠诚的光铸战士与泰坦造物,连挣扎都无法做到,便与那片空无融为一体。他们并非死于荣耀的战斗,而是死于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更无法抗衡的……“消失”。
诺甘农的银色符文依旧在流转,但速度缓慢了许多,仿佛承载着难以言说的沉重。他的推算模型在接触到那片死域边缘时便彻底失效。那里发生的一切,超越了已知的所有法则,是彻头彻尾的“错误”。而引发这个“错误”的个体,刚刚在他们眼前,以一种最决绝的方式,将自身也化为了“错误”的一部分。
光铸军团残余的纳鲁们,光芒黯淡,圣歌早已停歇。它们能感受到那片死域对圣光本源的绝对排斥,那是一种比任何黑暗都要纯粹的“无”。泽拉或者其他的纳鲁领袖,其核心处传来的是无尽的茫然。净化?秩序?在那种连“存在”本身都被否定的力量面前,它们一直秉持的信念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那些来自虚空的阴影,更是早已悄无声息地退去,仿佛从未出现过。它们本能地畏惧那种彻底的“无”,那甚至比它们所追求的终极虚无更加彻底,更加……没有“意义”。
胜利了吗?
没有任何一个联军成员能说出这个词。他们阻止了“混沌行者”可能带来的更大灾难?或许吧。他们消灭了一个巨大的威胁?从结果上看,是的。
但他们付出的代价呢?先锋部队的损失,宇宙永久性缺失的一片区域与难以估量的本源能量,以及……那道横亘在虚空中、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他们所有“正确”与“正义”的、巨大的**死寂纪念碑**。
没有欢呼,没有庆贺。只有一片压抑的、混合着后怕、损失带来的痛楚,以及一丝更深沉的、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疑虑。
那个被他们定义为“混沌之灾”、“必须净化的异常”的存在,他最后发出的警告,他掠夺能量的疯狂,他最终选择与母星种子同归于尽……这一切,难道真的仅仅是一个恶魔的癫狂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刺,悄无声息地扎入了一些存在的心中,但很快便被更深固的信念与对“异常”的排斥所压制。历史,终将由幸存者书写。
很快,官方的定论开始在各势力高层间流传,并被刻入永恒的记载:
“混沌之灾”云,携禁忌之力,觊觎宇宙本源,其行径引发多方震怒。在万神殿、圣光军团及部分虚空势力组成的正义联军讨伐下,该恶魔于穷途末路之际,引爆自身,意图拖拽万物陪葬。幸赖联军英勇,及时止损,终将此宇宙大害彻底湮灭,然亦付出惨痛代价,留有永恒之警示于此。
云所有的挣扎,所有的警告,他知晓的真相,他承受的痛苦,以及他最终那绝望的抉择……都在这份冰冷的、充满“正确”词汇的记载中,被彻底掩盖,被定性,被简化成一个符合幸存者需求的、关于“正义战胜邪恶”的、略显沉重的注脚。
只有那片永恒的、连光都无法存在的死域,如同一个沉默的、巨大的问号,冰冷地悬浮在宇宙中,凝视着所有过往的生灵,仿佛在质问着关于傲慢、偏见与牺牲的……永恒命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