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的鲍鱼塞到她嘴边,带着点哄劝和期待的眼神看着她时,许兮若犹豫了一下,终于张开嘴,小心地咬了下去。那鲜美的滋味在舌尖爆开,带着海洋的慷慨和人间烟火的热烈。她咀嚼着,然后,又主动伸筷子,夹起了一块裹着金黄蒜蓉的扇贝肉。 安安看着,鼻尖突然有点发酸。她赶紧低下头,用力吸了吸鼻子,假装被辣味呛到,端起旁边的冰啤酒猛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下去,却压不住心头涌上的那份温热酸楚。能吃东西了,真好。 夜晚,她们躺在民宿露台的躺椅上。白日喧嚣的海滩沉寂下来,只留下海浪永不停歇的、摇篮曲般的低吟。天空是深邃的墨蓝色丝绒,上面缀满了密密麻麻的星子,比在南市所能看到的任何一次都要多,都要亮,仿佛有人打翻了盛满钻石的匣子。银河横贯天际,像一条朦胧发光的银色纱带。远离了城市的霓虹,宇宙的壮美以一种原始而震撼的方式呈现。 许兮若仰望着星空,许久,许久。海风吹拂着她散落在躺椅上的长发。她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像飘散在风里的羽毛,带着一种久违的、近乎叹息的平静:“安安……这里的星星……真亮啊。” 不再是那种破碎的、带着惊恐的气音。 安安没有立刻回应,只是悄悄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轻轻握住了许兮若放在身侧的手。那只手,虽然依旧瘦削,但不再像之前那样冰冷刺骨,掌心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安安紧紧握了一下,传递着无声的回应和喜悦。她能感觉到,掌心下那只冰凉的手,极其轻微地,回握了她一下。力道很轻,却像黑暗中悄然点亮的一星火种。 半个月的时光,在椰风海韵中,在阳光的曝晒和海水的涤荡下,快得如同指间流沙。离开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 返程的飞机降落在南市机场时,那股熟悉的、湿冷的、带着尘埃和城市废气味道的空气瞬间将她们包裹。许兮若刚从温暖的机舱踏出廊桥,被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激得瑟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将身上那件在海南显得多余的薄外套裹紧了些。半个月前离开时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冷和窒息感,似乎被海南的阳光暂时封印了,此刻随着踏上故土,又隐隐有复苏的迹象。 安安敏锐地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立刻挽住她的胳膊,用力地捏了捏,声音刻意拔高,带着一种驱散阴霾的活力:“到家啦!先去放行李,然后我们去吃那家新开的川菜馆子,海南菜太清淡了,得好好刺激下味蕾!” 许兮若勉强弯了弯嘴角,算是回应。半个月海岛阳光的浸润,确实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皮肤不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晒成了均匀的小麦色,虽然依旧瘦,但脸颊上凹陷的程度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最明显的是眼神,不再像半个月前那样,空茫得如同黑洞,里面多了一点东西——一种经历过风暴后残存的、尚未完全凝聚的微光,一种小心翼翼的平静。那层笼罩着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被海南的阳光强行撕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了些许生气。她不再是那个行将枯萎的纸片人,虽然依旧脆弱,却有了些微的韧性。 出租车载着她们驶向市区。熟悉的街道在车窗外掠过,灰蒙蒙的天空,行色匆匆的路人,拥挤的车流……属于南市的沉重感,随着距离的缩短,一点点重新附着上来。许兮若靠在车窗上,安静地看着外面飞逝的街景,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背包的带子。那点被阳光滋养出来的生气,在熟悉的阴郁背景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像温室里初绽的花蕾,突然被移到了料峭的春寒里。 车子驶入许兮若居住的老旧小区。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光线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晕开模糊的光圈。冬夜的寒气无声地弥漫着。出租车在许兮若租住的那栋楼下停稳。 安安付了钱,率先跳下车,绕到后备箱取行李。许兮若推开车门,一股凛冽的寒气夹杂着熟悉的、老小区特有的潮湿气味扑面而来。她深吸了一口这冰冷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