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 很快,一次隆重的全体村民大会在长屋召开。高槿之没有回避问题,他用最直白的语言,分析了宏远方案的潜在风险——村民可能从主人变成雇员,文化可能沦为表演,森林可能被破坏。同时,他展示了“雨林织语”与“素缕”合作后预期的收入增长,诺罗规划的深度体验路线可能带来的更高附加值,以及正在起草的、旨在保障每一位村民长期利益的“社区发展基金”和“收益分配方案”草案。 卡朋长老则从文化和情感的角度发言,他动情地说:“孩子们,钱很重要,但有些东西,钱买不回来。比如我们脚下的土地,比如祖先留给我们的规矩,比如我们自己做主的这份硬气。如果为了眼前的几个钱,把这些都卖了,我们将来有什么脸面去见地下的祖先?我们的孩子,还会认得这个没有了魂的家乡吗?” 大会的效果是显着的。公开的坦诚交流,消除了因信息不对称可能产生的猜疑。对长远利益和文化根脉的强调,进一步巩固了集体的认同感。大会最后,以近乎全票的方式,通过了一项决议:坚决维护社区主导的发展模式,拒绝任何形式的资本吞并;并授权高槿之团队,继续完善内部管理制度,代表社区与外界进行一切谈判。 就在村落内部凝聚力空前高涨之时,外部环境再次风云突变。 这一次,攻击来得更加隐蔽和刁钻。一篇署名为“独立观察员”的长文,突然出现在国内一个颇具影响力的财经类网络论坛上。文章没有直接提及“国家安全”或政治指控,而是以一种看似客观理性的笔调,深入“剖析”了高槿之团队推行的“社区主导型发展模式”。 文章承认这种模式在文化保护和社区赋能方面的“理想主义色彩”,但随即话锋一转,从“商业可持续性”、“管理模式”、“风险控制”等多个角度提出了尖锐的质疑。文章称,这种依赖于个别“外部专家”(影射高槿之)和传统长老权威的治理结构,缺乏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决策不透明,容易产生“内部人控制”和利益分配不公;所谓的“社区共识”可能掩盖了不同村民群体的利益分歧,是一种“低效率的民主”;项目过度依赖外部小众市场的“情怀消费”,抗风险能力差,难以实现规模效应和真正意义上的脱贫致富。 文章最后“忧心忡忡”地指出,将如此宝贵的自然和文化资源,交付给一个“治理结构存疑、商业模式脆弱”的社区实验,是否是对区域发展和村民长远利益的不负责任?是否应该引入更具实力和专业经验的商业资本,通过“规范化”改造,来实现资源的“最优配置”和价值的“最大化”? 这篇论文堪称精准打击。它避开了敏感的政治红线,转而攻击高槿之团队最为依仗的“社区性”和“可持续性”,其论调恰好迎合了部分地方政府官员对“效率”和“规范”的偏好,以及对“社区自治能力”的潜在不信任。文章迅速被一些网络大V和财经评论员转发,虽然未形成大规模的舆论风暴,但在关心此事的特定圈层内,尤其是在可能参与决策的相关部门官员中间,造成了相当的困惑和负面影响。 “这一招,比之前的‘内参’更毒。”李瀚明在电话里的声音异常凝重,“它动摇了你们合法性和正当性的根基。很多人,包括一些原本同情你们的人,看了这篇文章,可能都会觉得‘说得也有点道理’。宏远这是要釜底抽薪,从根本上否定你们模式的可行性。” 高槿之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他意识到,他们面对的,是一个极其善于学习和调整的对手。对方不再污名化,而是试图用一套看似更“现代”、更“理性”的话语体系,来解构和收编他们的实践。 “我们不能被动辩解。”高槿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我们需要用更扎实的东西来回应。我们需要证明,我们的模式不仅是情怀,更是可行的、甚至更具韧性的发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