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被踏碎,忽有白衣书生踏浪而至,手持一卷竹简,简上空白无字,只画一只墨色鹤。书生将鹤抛向铜马,鹤化作火鸟,火鸟又化作炮,一炮轰出,铜马碎成漫天麦雨,雨点落进田里,瞬间长出金黄金黄的麦子,麦浪里传来婴儿啼哭,哭声却像“民心”二字。
刘秀惊醒,冷汗湿透里衣。窗外,恰有一颗流星划过,尾迹拖得极长,像天也在写字,写他尚未读懂的谶语。
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冯异急报:截获铜马军密信——铜马已探知筑坝计划,派死士今夜潜入库房,欲焚汉军粮草,并刺杀刘秀。信末画一枚铜面具,面具嘴角上扬,笑得诡异。
刘秀捏着信,指节发白,却忽然笑了:“他们怕水,更怕火。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玩火自焚。”
他命人把库房粮草连夜搬走,换成麦秸与湿木,表面覆盖麻袋,再泼上火油。又命铫期率三百长戟士埋伏四周,专等火起。
果然,三更,十几条黑影翻墙而入,火折子一亮,库房轰然起火,却非红光,而是滚滚白烟——湿木未燃,火油先蒸,烟里掺了椒粉,呛得刺客涕泪齐流。铫期挥戟而出,像砍白菜,瞬间剁翻七八人。剩两个戴铜面具的,被生擒按跪刘秀面前。
面具摘下,竟是两张少年脸,一个十五,一个十六,眼里烧着饥饿与仇恨。刘秀心头一颤,想起自己十六岁时在长安求学,也曾因无钱买饼,偷过太学门口的麦饭。
他蹲下身,用袖子擦去少年脸上的灰与泪,问:“家里还有地吗?”
少年咬牙:“地被铜马征去养马,爹娘饿死,姐姐被卖,不反怎活?”
刘秀沉默片刻,忽然解下自己佩剑——那是更始帝所赐玉具剑,价值连城——塞进少年手里:“拿它,换你姐姐的自由。若还觉得不够,”他指向窗外渐白的东方,“等麦子黄了,再来取我人头。”
少年怔住,泪珠在眼眶打转,却终究没落下。刘秀起身,吩咐铫期:“放人,送两石麦,一匹骡,让他们走。”
铫期急道:“主公,纵敌归山,后患无穷!”
刘秀却望向渐亮的天色,声音轻得像自言自语:“放他们归山,才能空出位置,让天下人看见,山那边还有麦田。”
天色大亮,县衙后园的枣树滴着夜露,像落了一夜小泪。刘秀再次展开邓晨的《封神演义》,纸页上的墨字在晨光里浮动,仿佛随时会跃出纸面,化作真人真事。
他提笔,在卷首空白处写下一行小字:
“先封民心,再封神。”
墨迹未干,远处清河方向,忽传来一声悠长的号角,像某种巨兽苏醒的叹息。刘秀知道,那是吴汉的五百骑已出动,号角是割粮道的镰刀,也是开战的丧钟。
他合上书本,抬头,朝阳正从枣树梢头跃起,血一样红,却带着麦熟的香气。乱世的大幕,就此拉开;而鄚县小小的县衙,将成为三十万人命运的漩涡中心。
更始二年六月三十,三更。鄚县城北门悄悄洞开,吊桥放下时连一声咳嗽都不敢有。吴汉率五百幽州突骑鱼贯而出,人衔枚、马包蹄,铁甲外再罩一层翻毛羊皮,远看像一群沉默的北地雪狼。城门在他们背后合拢,发出钝重的“咣当”,像给黑夜上了一道闩。
北风卷着麦秸碎屑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疼。吴汉抬手,队伍停于护城河外。他掏出一张羊皮图——邓晨亲笔所绘“清河粮道暗脉”:自渤海郡浮阳仓至铜马主营,蜿蜒四百里,分十二站,每站皆设“转漕屯”。吴汉用指甲在其中一处狠狠刻下凹痕——“落鹰湾”,铜马军第三粮仓,存粟三万石,守军两千,却是外紧内松的“软肚子”。
“兄弟们,”吴汉的声音被北风撕得七零八落,却句句砸进人心里,“咱们不砍脑袋,只砍粮袋。一袋粟,就是敌人十支箭;三万石,就是铜马全军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