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厅堂,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戚红药却还没说完。
“你见他那身衣服么?从里到外,都用药浸透了,一开始,只感到浑身烧灼,筋酥骨软,待适应后,自然铜皮铁骨,胜同辈远矣。”
费连晖有些失神,低声喃道:“万俟氏,果真不是凡俗,可本王若要仿效,药方需做调整……”
一旁的小妖抢道:“不错,咱们王爷用来,必得用克制蛛族药物”扳手指算道:“薄荷、柑橘、桉树、大蒜、菊花……拿醋和了……全身再涂上滑石粉……诶呦喂可真够劲儿——”
戚红药琢磨,这么听起来,粮油店应该就是天底下最叫蛛妖忌惮的地方了。
费连晖蹦起来照那小妖后脑就是一下,连皮带骨削去一块,只剩下个三角形,血溅了一地。
他转头朝另一只道:“方才她说的,都记下了?”
“您放心,刻在唐将军尸身上啦!”
唐将军,就是刚才惨死的那只螳螂。
费连晖满口对人类不屑一顾,视如齑粉,却把人类庙堂那一套弄得很熟——下属的头衔,都按人的官阶来,至于具体是何职务,端看各自技能。
例如那只蜻蜓,就是斥候侦查一列;螳螂、飞蛾擅山林野战、低空奇袭,都给了武将的官衔。
他自己呢,则要求底下的都得称呼他为“王爷”(本来想用“陛下”二字,到底没敢赌他老子的文化水平)。
蓝宣看来已恢复平静,接受了现实。
只是默默清点人数,思虑着灭口的可行性。
费连晖则想到,依这女天师所言,万俟云螭之所以能硬生生压碎他的妖身,全因为常年服食相克药物,不仅内服,还他妈外涂。
对自己下手这样狠辣,真是闻所未闻,他就不怕失手毒死自己么?
‘也许,本王与他之间最大的差异,就是这种狠绝之心。’
可单问出万俟云螭的修炼窍门,只是他的目标之一。
他蹲身下来,平视戚红药,道:“本王知道,‘十方谷’是天师道第一大派,山谷周围,设有无数埋伏,以防我妖族攻占——你可晓得布防细节么?”
戚红药心脏一缩,答:“知道。”
费连晖笑道:“好极了。你的同门也在我手中,可惜,他们虽然也知道点什么,却嘴硬得很,只好一个个挨着去死。”
戚红药在心中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冲动。
忍住。
要找到师父,找到其他活着的人。
——可是,在这妖物手中,真还能有活人么?
她不能够再想下去。
费连晖正要再问,却听她道:“我不能说。”
他目光一寒:“哦?”
戚红药木然道:“师父下了禁制,与山谷防御有关事宜,只有她在场时,我才能说出口。”
费连晖双眉一轩,虽认定她不能说谎,对这说法,还是疑色甚浓。这时,一旁那个“万俟云螭”,突然凑上来轻声道:“王爷,这些个大门派,的确有这样的规矩,越是核心弟子,知道越多,所受桎梏也更重些。”
费连晖挑眉道:“如此说来,留那老虔婆一命,倒是对了。”
师父还活着。戚红药眼珠颤动,微不可察吐出一口气。
蓝宣道:“事不宜迟,王爷,趁药劲儿还在——”
费连晖蓦地起身,一挥手:“把她给我带上!”大步往厅门走去。
蓝宣抢先一步,押着戚红药,虽然没人提到卓王孙,但那个“万俟云螭”也很有眼力见儿的跑去押人了。
这种力气活儿,并不算啥功劳,小妖们乐得有人做,两个姓蓝的一边一个,拎着俘虏,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