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你劝劝他,他那公司……外面风声传得很难听,说资金链怕是……”后面的话被一声沉重的叹息截断。我端着咖啡杯的手猛地一颤,滚烫的液体溅在手背上,带来一阵灼痛。肖晓的话如同闷棍,狠狠砸在我拼命维持的平静假象上。回家路上,夏日的热风裹挟着尘土扑面而来,吹在脸上却冷得刺骨。我鬼使神差地拐进了离家最近的银行。自动柜员机冰冷的蓝光映着我苍白的脸,手指僵硬地输入密码,查询丈夫那张主卡的余额。屏幕上跳出的数字像一枚精确的子弹——326.85元。那个曾经豪掷百万买房的丈夫,他所谓“高额奖金”构筑的殿堂,轰然坍塌于眼前这三张单薄的红色钞票和几枚硬币的寒酸图景。外面马路上的喧嚣霎时退潮,世界只剩下柜员机风扇运转的低微嗡鸣,和我心脏擂鼓般撞击胸腔的巨响。那点甜腻的香气,那深夜的陌生来电,肖晓的叹息,此刻都串联成了指向深渊的绝望路标。我扶着冰凉的机器外壳,指甲掐进塑料的缝隙里,眩晕感排山倒海,几乎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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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周末,林磊难得没有出门。他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整天,出来时脸色灰败,眼底爬满红血丝,仿佛几天几夜没有合眼。晚饭时,他异常沉默,筷子在碗里拨弄着几粒米,食不下咽。窗外夜色浓稠如墨,沉甸甸地压在玻璃上。空气凝固得像一块巨大的铅块。他突然放下筷子,金属磕碰瓷碗的边缘,发出清脆刺耳的一响。他看着我的眼睛,那眼神疲惫得如同跋涉了千里荒漠,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颖颖,我对不起你。外面欠了债……很大一笔。”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喉结滚动,“这房子,我已经办好过户手续,只在你名下了。别的你别问……你守好这个家。债,我一个人扛。”
话音落下的瞬间,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捏得生疼。尘世的喧嚣与人语瞬间遁入遥远之地,耳中只剩下血液奔涌的轰鸣。“你扛?你怎么扛?”我的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像玻璃刮擦的声音,在死寂的餐厅里格外刺耳,“到底欠了多少?欠谁的?”我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噪音。林磊只是摇头,垂下的眼睑遮住了所有情绪,只有紧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透露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绝望。“相信我,颖颖。”他抬起头,眼中竟隐隐有水光闪动,“我绝不会连累你……你信我最后一次。”那水光里混杂着深深的痛苦和一种孤注一掷的决心,“等我处理完,就回来。”尾声几乎消失在空气里,轻得像一句谵语。
他走了。只拖着一个不大的旧行李箱,背影在楼道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单薄,很快被那扇沉重的防盗门吞没,留下空洞的回响。新房子骤然变得巨大而冰冷空旷得令人窒息。家具的棱角在寂静中显得格外锋利。我陷在沙发里,指尖冰凉,茫然地盯着天花板华丽的水晶吊灯,那无数切割面折射出冰冷而空洞的光芒,像无数只冷漠的眼睛。我守着这座徒有其表的、名为“家”的华丽空壳,像一个被遗弃在孤岛上的守墓人。日子变成了煎熬的沙漏,每一粒沙的落下都带着沉重的钝响。深夜,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成了唯一的光源。我近乎自虐地在搜索框中输入林磊的名字、他那家公司的名字……一条条零星的信息碎片拼接起来:股权冻结公告、被列入失信被执行人的法院通告……如同冰冷的铁屑,一片片嵌入血肉模糊的心脏。每一次点击鼠标,都像在亲手挖掘自己婚姻的坟墓。
几周后的一个清晨,门铃像尖刀划破了死水般的寂静。我打开门,门外站着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表情严肃得像冰冷的岩石。“田颖女士吗?关于林磊涉嫌特大诈骗案,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其中一个出示了证件,警徽在熹微的晨光中反射出锐利的寒芒。大门敞开着,楼道里穿堂而过的风带着彻骨的凉意,瞬间灌满了宽敞的客厅,卷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