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妈就知道你是懂事的!谢谢你!谢谢你啊闺女!”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双腿麻木而趔趄着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旁边的人手忙脚乱地去扶她。许宁只是站在那里,任由婆婆沾满涕泪的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留下滑腻冰冷的触感。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刚刚投入的石子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惊起。那空洞的眼神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熄灭了,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
两个月后,一个同样阴沉的午后。我因为持续的低烧不退,犹豫再三还是去了市妇幼保健院。医院里永远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焦虑混杂的特有气味。长长的走廊两侧,挺着孕肚的准妈妈们脸上洋溢着期待的光晕,由丈夫或家人小心地搀扶着。我拿着缴费单,低着头穿过人群,走向尽头的输液室。就在路过三楼手术区域那条相对僻静的走廊时,一个熟悉得让我心脏骤然一缩的身影闯入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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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许宁。
她正从一扇紧闭的、门上方亮着“手术中”红灯的门里被缓缓推出来。她躺在一张窄窄的移动病床上,身上盖着医院那种惨白的、薄薄的棉被。她的脸,比周峻葬礼那天还要惨白,是一种失血过多后的蜡黄和灰暗,嘴唇干裂,毫无生气。眼睛紧闭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深重的阴影。她整个人蜷缩在薄被下,显得异常瘦小脆弱。一个面无表情的护士推着床,走向旁边的留观区。
我像被钉在了原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冲回脚底,四肢冰凉。那个方向……那个门牌……妇产科手术区……人流术后观察室!脑子里“轰”的一声,葬礼上许宁那平静得近乎诡异的点头,公婆跪地痛哭哀求的画面,还有那声轻飘飘的“好”……碎片瞬间串联起来,拼凑出一个冰冷刺骨、残酷得让人窒息的真相!她根本没有留下那个孩子!她骗了所有人!包括那两个卑微跪求的老人!
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我的喉咙。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慌乱地躲进旁边楼梯口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面,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我看着她被推进留观室的门,那扇门隔绝了所有窥探。我不敢上前,不敢出声,只有指甲深深掐进肉里带来的尖锐刺痛,才能让我确认这不是一场噩梦。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平静的表象下,到底隐藏着怎样汹涌的暗流和无法言说的决绝?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上头皮。
纸终究包不住火。或者说,许宁根本就没想包住。周峻父母得知真相的方式,残酷直接得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是他们托熟人去妇幼保健院打听胎儿建档事宜时,那位熟人医生愕然反问:“什么胎儿?许宁两个月前就做了终止妊娠手术啊!”这个晴天霹雳,彻底摧毁了周家二老刚刚勉强重建的精神支柱。
愤怒像淬了毒的藤蔓,疯狂滋长,缠绕吞噬了所有的理智和悲痛。他们很快一纸诉状,将许宁告上了法庭。诉状里控诉她“背信弃义”、“灭绝人性”、“谋杀周家唯一的血脉”,要求她赔偿巨额精神损失费,并放弃周峻名下所有财产的继承权(那其实是婚前周峻父母付首付、登记在周峻名下的婚房)。一种悲愤的、被欺骗后的仇恨,成了支撑他们活下去的动力。
开庭那天,作为知晓部分内情的朋友,也作为某种意义上的旁观者,我坐到了旁听席最后一排角落的位置。狭小的法庭里气氛凝重,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周建国和李淑芬坐在原告席上,两人都穿着深色的衣服,仿佛还在延续葬礼的氛围。李淑芬红肿浑浊的眼睛里燃烧着疯狂的恨意,死死盯着被告席上的许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整个身体都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微微发颤。
许宁独自坐在被告席上。她穿着一身最简单的灰色薄呢套裙,素面朝天。比起两个月前,她更瘦了,颧骨微微凸起,但那惨白之中,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