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想去看苏晴。目光艰难地穿过混乱扭动的人群缝隙,投向那个原本应该是此刻世界中心的新娘。
苏晴没有动。她像一个被抽空了所有灵魂的精美人偶,僵硬地站在铺满玫瑰花瓣的主台中央。繁复沉重的头纱下,那张精心描绘过的、原本娇艳如花的脸,此刻像一张被揉皱后又努力抚平的白纸。她微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浓重的阴影,遮住了所有可能泄露的情绪。只有她垂在身侧的手,暴露了惊涛骇浪。那只戴着耀眼钻戒和蕾丝手套的手,正死死抠着昂贵的、缀满了碎钻的婚纱裙摆,缎面和蕾丝在她痉挛般的指下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被硬生生撕裂。她整个人都在一种微不可察却又极其剧烈的颤抖中。
时间仿佛被胶住了,沉重得无法流动。
“两年前……”
一个声音,穿过鼎沸的嘈杂,清晰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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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苏晴。
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像薄冰之下汹涌的暗流,让周遭的混乱声浪都为之微微一窒。她没有抬头,依旧垂着眼帘,目光仿佛凝固在自己那枚刺目的钻戒上,又仿佛穿透了虚空。
“……你说创业需要一笔启动资金……”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控制着喉咙深处涌上来的某种东西,声音里带着一丝极力压抑后残余的哽咽痕迹,“你跟我说,那三十万……是家里卖掉了老家的一块林地凑出来的?”
每一个字都像冰珠,砸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苏晴终于抬起了头。目光越过了仍在和保安撕扯的黑衣女人,越过了惊惶失措的司仪和乱成一团的宾客,直直地、定定地落在新郎陈默的脸上。那眼神不再是昔日的爱恋与温柔,而是一片冻彻骨髓的空洞与审视。她慢慢抬起手,不是去触碰谁,而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一把掀开了罩在头上的、那象征圣洁与幸福的沉重头纱。繁复的蕾丝和水晶珠串发出细碎的声响,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露出了她毫无遮挡的、苍白如纸的脸。这动作本身就像一种无声的诀别仪式。
“所以……”她看着陈默,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几乎要刺破耳膜的尖利,“她!说的是真的?!”她猛地抬手指向那个黑衣女人。
陈默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仿佛被苏晴最后那句尖利的质问抽空了所有力气。拉扯黑衣女人的保安也下意识地松开了手,愕然地看向新郎。陈默脸上所有的伪装——惊慌、辩解、强撑的镇定——在苏晴那双洞穿一切的空洞目光下,瞬间土崩瓦解。他像一尊被抽去了骨架的泥塑,高大的身躯晃了晃,膝盖猛地一软,噗通一声,沉重地跪倒在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台上。昂贵的西装裤瞬间沾满了尘埃和散落的玫瑰花瓣。
“晴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巨大的哽咽堵住了他的喉咙,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他精心打理过的发型,狼狈地蜿蜒而下。他抬起双手,死死捂住脸,宽阔的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像一个骤然被全世界抛弃、无处遁形的孤魂野鬼。“创业……失败了……全赔光了……那三十万……”他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词语从指缝里艰难地挤出,每一个字都浸透了绝望的汁液,“……我……我白天上班,晚上送外卖……拼了命地想挣钱还给她……”他猛地指向那个站在一旁、依旧攥着欠条、胸口剧烈起伏的黑衣女人,“可是……可是她要利息……滚雪球一样的利息啊!!!我……我实在扛不住了……才……才写了那张该死的欠条!”他跪在那里,蜷缩着身体,仿佛要把自己缩进地缝里,“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了……我妈……她拿着刀堵在我的出租屋门口啊!她说我不写欠条,她就死给我看!”最后的哭嚎嘶哑破碎,绝望到了极点,像一个溺水者沉没前最后一口徒劳的喘息。悲鸣在偌大的厅堂里回荡,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