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成了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必要的时候,必须要使用武力解决问题。”
“战争是个极其复杂事儿,绝非高攀龙所说,弱小者就活该被灭亡,被瓜分。”
“老挝也很弱小,但老挝就非常恭顺,大明没必要武力征伐,倭国很强,有数十万战国争锋的武士,还有无数的将领,但倭患席卷东南,又席卷朝鲜,再强,它也必须死。”
周良寅反对高攀龙鼓吹战争的理由,是他觉得,发动战争不是以对方强弱为标准,而是是否威胁到大明的安全为标准。
战争的确没有赢家,但不战,一定会输,这就是战争博弈的困局。
大明有高道德,能做好自己,这些番邦小国,他们能做明白自己吗?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东吁内部矛盾重重,莽应里继位后,挑衅大明,对大明发动突然袭击;
安南内部矛盾重重,四大家族不是思考如何解决内部矛盾,而是在反复试探大明的底线;
倭国战国打了一百五十多年,打的天下凋敝,打的没人耕种,打的生灵涂炭,倭国的肉食者们的解决办法是进攻朝鲜,图谋大明。
这些生死危机面前,大明不得不动用武力解决。
所以,是否要战争,绝非高攀龙所说的,以强弱去衡量是否发动战争。
这就是朝中大臣和民间意见篓子的区别,意见篓子可以随便说,随便谈,但朝中大臣们,他们的决策,决定了大明的兴衰荣辱,决定了数十万、数百万家庭的安宁,除了反复权衡之外,还要说服或战胜那些反对者。
所以,朝廷的决策,总是看起来有些僵化,明明问题已经非常严峻了,朝廷才做出了决策。
组织系统越庞大,就会越僵化。
“那周爱卿以为,高攀龙这是不是在倍之?大明连年动武,他觉得只需要推一把,就可以让大明彻底陷入穷兵黩武?”朱翊钧看似平静,问了一个十分令人恐惧的问题。
周良寅感受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杀气,若有若无,周良寅确信,这股杀气绝非他多想了,陛下不是对高攀龙动了杀心,是对一切胆敢倍之的人动了杀心。
周良寅仔细思索了一番,摇头说道:“陛下,臣倒是觉得,还远不到倍之的地步。”
“只不过是南衙和北衙读的书不同,他从一个极端跑到了另外一个极端,就像是很多儒生,总觉得米粮是从货架上长出来的一样,是一种缺少实践的表现,远谈不上倍之。”
倍之,是陛下在长期斗争的过程中,总结出来的斗争手段:反对一个政令的最好办法,不是严词反对,也不是阳奉阴违,而是加倍执行。
这个手段,皇帝曾经不止一次在邸报上明旨告诫群臣:倍之视为谋逆,诛九族。
皇帝说话算话,说满门就满门,说夷三族就夷三族,说诛九族就诛九族。
你跟皇帝玩脑筋,皇帝对你诛九族。
在这个皇帝诛九族合法的年代,皇帝不知道这种手段也就罢了,皇帝知道了,你还要跟皇帝这么玩,那皇帝诛你九族的时候,没有任何人会帮你说话。
在浩浩荡荡的万历维新之间,是可以明确反对皇帝政令的。
陛下崇信责难陈善,你反对的有理有据条理清晰,不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是以大明集体利益出发而反对,就可以获得皇帝的礼遇。
比如徐成楚反对《丁亥学制》,他的理由就很充分,皇帝欣然采纳,并且给他升了官;
比如重开西域,石星言作为一方总督,带头跟皇帝对着干,石星言不仅没有威罚,相反还获得了圣眷;
比如吉福总督府的遥远,最终吉福总督府降级;
比如王崇古这个准反贼出身,以文成,仅次于文正的谥号风光大葬;
比如周良寅这个贱儒,还有机会回到文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