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坝。他至今记得亲卫扯着他战袍嘶吼的声音:"将军!步兵阵快顶不住了!"
玄甲骑兵就是在那时从侧翼杀出的。三千重骑甲叶相撞的轰鸣压过了风雪,铁蹄踏碎冻土,硬生生在犬戊人阵型中犁出一道血路。他亲眼看见前锋营的百夫长被三支羽箭钉在马背上,却依旧举着长槊挑翻了敌酋的银狼旗。
轻骑兵的作用更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当犬戊人被重甲骑兵冲得阵脚大乱时,五千轻骑突然从雪地里冒出,马弓手在奔驰中射出的火箭点燃了敌军的粮草车队。火光照亮了雪夜,也照亮了犬戊人眼中的恐慌——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在铁甲洪流与风驰电掣的轻骑夹击下,竟成了笑话。
后来清理战场时,他在尸堆里找到个被马蹄踩碎胸骨的犬戊百夫长,攥着的弯刀上还挂着半片染血的步兵号服。皇浦云用靴尖踢开尸体,望着远处正在收拢的骑兵队列,突然觉得后颈的冷汗比城头的寒风更刺骨。若没有那些披着铁甲的兄弟们,此刻被踏碎的,该是他皇浦云的骨头了。
小翠端着刚沏好的茶,脚步轻快地从大帐出来,却在门口猛地顿住。
皇浦云只是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都是陈年旧事了。”
“旧事?”守将眼睛一瞪,“你忘了你左肩中箭,还硬是砍翻了敌方三个悍卒?那箭头淬了毒,郎中都说你这条胳膊保不住了……”
“噗通”一声,小翠手中的茶盘摔落在地,青瓷茶杯碎成几片,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角。她却浑然不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她的丈夫,那个会在她缝补衣裳时默默递过剪刀,会在孩子睡熟后轻哼着不成调的歌谣,竟然有过这样血腥的过往?她只知道他曾是大将军,却从未想过那“大将军”三字背后,是“尸积如山”“箭毒刺骨”这样残酷的景象。
皇浦云闻声回头,看到小翠煞白的脸和颤抖的双手,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起身:“翠儿,怎么了?”
小翠望着丈夫宽厚的肩膀,那肩膀上此刻似乎还残留着未洗净的泥污。她想起他偶尔在梦中蹙起的眉头,想起他手臂上那道她从未敢细问的狰狞疤痕,想起他总是在阴雨天时默默按着腰侧……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一把把尖刀,刺得她心口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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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她每日倚门等候的平安归来,是他在生死线上挣扎后的侥幸;她灯下为他缝补的衣衫,曾被鲜血浸透又晒干;她以为安稳平和的日子,是他用一次次“刀口舔血”换来的。
守将还在说着什么,小翠却一个字也听不清了。她只觉得浑身发冷,连呼吸都带着冰碴儿,扶着门框才勉强站稳,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原来她的丈夫,一直带着一身风霜与血腥,为她撑起了这片岁月静好的天空。
李默撞开州府参军的房门时,青铜令牌在腰间撞出沉闷声响。他一身玄甲染着暗红血渍,兜鍪歪斜地压着眉骨,进门便单膝跪地:“参军!大将军在巴州遇袭,现在在边城休养!他让我回来调一些亲卫过去护卫!”如果不是有家眷在,皇浦云根本不会如此的紧张。
参军正埋首案牍,闻言猛地掀翻砚台,墨汁泼洒在军图上晕成乌云。他踉跄上前攥住李默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白:“大将军伤势如何?!”
"参军,师父伤势已无大碍,军医说静养即可。只是前路恐有不测,需调派亲卫百人,护他老人家平安返回州府。"
参军手中狼毫一顿,墨点在公文上晕开一小团黑影。他抬眼看向李默冻得发红的耳尖,见对方虽面带倦色,眼神却异常坚定,便知此事非同小可。"大将军伤势当真稳住了?"参军追问。
参军霍然起身,帐帘被带起一阵疾风。"来人!"他扬声喝道,声音在寂静的营区骤然传开,"亲卫营全体集合!甲胄兵器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