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自己捧着粗瓷碗蹲在田埂上,与老农分食一碗麦饭。
大人,书童轻叩柴门,灶上温着您爱吃的杏仁酪。
胡左曹没有回头,只是将那桑皮纸贴近灯焰。火光中,仿佛又见西州道上络绎不绝的归乡农人,他们褴褛的衣衫下,是重新有了血色的面庞。案头的《流民图》是他去年奉旨巡查时所绘,如今看来,竟像是对自己最大的嘲讽。
告诉信使,他忽然开口,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明日辰时,胡某亲赴州府商谈。
烛花噼啪爆响,将他的影子长长投在墙上,恍若当年在太学里,那个曾立誓为生民立命的青衫少年。
夜凉如水,皇浦云独坐书房,指尖摩挲着案上摊开的舆图。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投在标注着“庆、岱、钧、辽,云”五州的位置上,那是他苦心经营十载的根基。
皇帝姬子云的猜忌如附骨之疽,从京城派死士暗杀自己,暗夜里刺来的匕首寒光,更是让他彻骨生寒。“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浦云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按住舆图上的辽州,云州——那里屯着他最精锐的玄甲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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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陛下容不下我,”他低声自语,声音里淬着冰,“那这五州沃土,百万生民,便不再是大宇的疆土。”
窗外风声鹤唳,恰如他此刻翻涌的心绪。从小兵到封疆大吏,他曾想过鞠躬尽瘁,可帝王的猜忌像一张无形的网,越收越紧。死士的刀锋划破皮肉时的剧痛,让他彻底清醒:忠诚换不来信任,唯有权力才能护得住自己和麾下的万千将士。
他缓缓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佩剑前,剑穗上的玉佩碰撞出轻响。“传信给朱将军和哲骨将军,”他声音沉稳,不带一丝波澜,“五州防务即刻加强,粮草军械清点入库。另外,让暗卫营密切关注京城动向,若有异动,不必请示,先斩后奏。”
烛火噼啪一声爆响,照亮他眼中决绝的光芒。既然君恩已断,他便要在这乱世中,为自己,为这五州百姓,争出一片朗朗乾坤。独立之事,如箭在弦,只待东风起,便可划破这腐朽的天幕。
连续几天晚上,密室里烛光摇曳,皇浦云指尖划过案上的五州舆图,羊皮纸在灯下泛着陈旧的光泽。他已在这密室枯坐了三个时辰,案头的茶盏换了三次,茶水早已凉透。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他却浑然不觉,目光紧锁着舆图上代表州府的朱砂圆点。
大人,朱胜达将军送来的密信。亲卫轻手轻脚将密函放在案角,火漆印上是只展翅的玄鸟——那是皇浦云暗中培养了十年的私兵标记。他用银簪挑开火漆,信纸在手中簌簌作响:辽州粮仓已暗中加固,兵器坊夜以继日赶工,连驿站快马都换上了耐力更久的塞外名驹。
皇浦云将名单凑近烛火,火苗舔舐着信纸边缘,映得他眼底通红。大宇朝的税银还在源源不断运往中枢,京城里的官员们仍在为争权夺利闹得不可开交,没人察觉这五州之地已如紧绷的弓弦。他想起半月前哲骨拉善送来的密报,说新任的监察御史已在来云州的路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御史的车马刚入云州地界,就会坠崖。
告诉哲骨将军,三日后的秋操按原计划进行。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帐外轻声吩咐,声音里听不出情绪,让各州府衙在霜降前备好冬衣,就说是朝廷拨款的赈灾物资。
夜风从窗棂缝隙钻进来,吹得烛火猛地一矮。皇浦云伸手护着火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五州的百姓还不知道,他们即将迎来一场改天换地的风暴,而此刻这密室里的每一个决定,都将在三个月后掀起滔天巨浪。案上的舆图在风中微微颤动,仿佛已听见远方传来的战鼓。
钧州城内,绸缎庄老板赵德山正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