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算盘,眼角余光却瞟着街上。近来驿站的快马比往常多了三成,街角茶寮里总坐着几个眼神警惕的兵卒,连城西草料场都换了守卫。他放下账本,指尖微微发颤——这绝非寻常换防。作为皇帝安插在钧州的眼线,他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却只当是皇甫云大将军在整肃军纪,毕竟北境时有异动,加强防备也在情理之中。
云州山坳里,猎户老薛蹲在树梢上,望着远处军营。往日这个时辰该是炊烟袅袅,今日却只有几缕青烟,反倒是后山密道方向传来隐约的马蹄声。他摸了摸腰间的短刀,心里嘀咕:莫不是要清剿山匪?前几日还见粮草官带人清点军械,当时只以为是例行检查,此刻想来,那些崭新的弩箭似乎太多了些。可他又摇了摇头,皇甫将军治军素来严苛,许是寻常操练罢了。
岱州驿站,驿卒阿福正给马匹上料,听见两个传信兵低声交谈。......将军令,今夜三更,第三营沿白河布防......他心头一跳,借着添水凑近了些,却只听见加固堤坝等字眼。待兵卒走后,阿福飞快地将消息写在纸条上,卷成小卷塞进竹筒。他觉得事有蹊跷,却怎么也想不到二字——皇甫云是国之柱石,陛下最倚重的大将,怎会有二心?
三封密信同时送往京城,信中都提到了兵马调动异常,却无一例外将原因归结为边境防务或内部整训。他们紧盯着军营的动静,却没发现,那些频繁调动的兵马,正悄然在三州边境织成一张无形的网,而网的中心,正是那位被他们视作忠君典范的皇甫大将军。
烛火摇曳的御书房内,姬子云修长手指捻着那枚鸽羽铜哨,密信上的朱砂批注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钧州三万军队悄无声息换防,岱州漕运码头突然增派五千弓弩手,更诡异的是两州信使同时提到粮草押运车辙深过往年三倍。
的一声,狼毫笔摔在明黄奏章上。他起身踱至巨大的舆图前,手指重重戳在钧州与岱州之间的空白地带——那里是连通南北的咽喉要道,也是自己这些年秘密埋下的十二座秘密粮仓所在。
他喉间溢出低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倒是朕的好臣子们,学会在朕眼皮底下玩把戏了。窗外忽有夜露打在梧桐叶上,惊得檐角铁马轻颤,像极了密信里那句岱州刺史三天内三易副将的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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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姬子云仍在御书房踱步。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颀长,案上摊着的舆图已被指节磨出毛边,钧州的烽火台、岱州的粮道、云州的马场、辽州的军镇,四个红圈像滴在宣纸上的血渍,渐渐晕开。
他捏碎了手中的茶盏,青瓷碎片扎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未察觉。皇浦云在几州拥兵十万,上月却以为名调动了三个营的铁骑,粮草车队在云州山道里连成了长龙——这些异动像毒蛇,缠得他心口发紧。
都安排妥当了?他突然停步,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暗卫单膝跪地,玄色衣袍几乎融进阴影里:回主子,九十七人已分三批出发。商队的幌子走钧州,流民的身份混岱州,还有二十个死士扮成信使,盯着辽州的军驿。
告诉他们,姬子云俯身按住舆图,指腹重重碾过云州的位置,重点查粮草去向,还有皇浦云最近见过哪些人。若发现他与柔然部落接触...他顿了顿,烛火在瞳孔里跳动,不必回报,直接截杀。
暗卫消失后,书房重归死寂。窗外的夜风卷起枯叶,拍打着窗棂,像无数细碎的脚步。姬子云望着舆图上蜿蜒的河脉,忽然想起十年前皇浦云在金銮殿上笑饮烈酒的模样,那时他们还曾并肩在城楼上看过雪。
如今,那些雪大概都化成了北疆的血。他闭上眼,指甲深深掐进辽州的军镇标记——那里囤积着朝廷半数的箭矢,若是落入反贼手中...
铜漏滴答,将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