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搭建攻城器械。皇帝瘫坐在龙椅上,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容,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皇浦云冒死将他从叛军手中救出,那时他们曾对着北斗星起誓,要共守这万里河山。
如今,昔日的誓言竟成了最锋利的刀刃,直抵心口。殿外的梆子声敲了三下,更夫的吆喝带着颤音,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不祥的寂静里,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战马嘶鸣,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这摇摇欲坠的太平。
紫霞殿的鎏金铜鹤在残阳下泛着冷光,御座上的明黄身影猛地攥紧了玉带。案头那份墨迹未干的割地诏书被指节掐出褶皱,内侍监刚传回皇浦云掷还玺书的消息——三州不够。。
传朕旨意!龙涎香在青铜鼎中突突炸开火星,皇帝霍然起身,玄色十二章纹龙袍扫过御案,禁军即刻接管九门防务,关闭朱雀大街,所有勋贵府兵并入神策营!
殿外甲叶铿锵声骤然密集,值夜禁军统领披着霜白披风撞入丹墀,金盔下的面孔映着宫灯明明灭灭:启禀陛下,朱泚将军已率五千玄甲卫守住南大门,城南朱雀门发现不明旗号的游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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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皇帝的声音在空旷大殿里回荡,指节叩着镶金地图上的长安城轮廓,告诉朱泚,朕在封元殿等他的捷报。若城门失守,提着首级来见。
鎏金铜漏的水滴声突然刺耳,将内侍们压抑的喘息切割成碎片。当值学士颤抖着展开空白敕书,笔尖悬在二字上方时,忽闻宫墙外传来沉闷的牛角号,三短一长,正是敌军叩关的讯号。皇帝抓起案头的白玉镇纸狠狠砸在地上:宣所有在京节度使,半个时辰后太极殿议事!告诉他们,谁想做第二个皇浦云,朕成全他!
风不知何时停了,铅灰色的云低低压在京城上空,连檐角的铜铃都敛了声息,只余下空气里浮着的细尘,凝得像化不开的铁水。街道上早没了往日的车辙人声,青石板被禁军的铁靴踏得闷响,一列列玄甲士兵肩并着肩,甲叶相碰的脆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护心镜上凝着层薄霜,映得每个人的脸都冷硬如铁。
他们手里的长枪斜指地面,枪尖的寒芒比天上的云更冷,紧握枪杆的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压得极轻——城门外的烟尘早漫过了护城河,斥候快马传回来的消息还热着:皇浦云的先锋营已到十里坡,铁甲洪流正碾过冻土,连马蹄声都像闷雷,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口。
朱雀大街尽头的角楼里,皇帝凭栏而立,明黄色的龙袍被穿堂风灌得鼓胀,他手扶着冰凉的白玉栏杆,指腹摩挲着栏上雕刻的云纹,目光却死死盯着城外。远处的城墙在雾里若隐若现,垛口后的弓箭手已张弓搭箭,箭簇在阴沉的天光下闪着冷光,像一排蓄势待发的毒刺。
“陛下,西城门守将求见。”内侍的声音发颤,跪伏在丹墀下不敢抬头。皇帝没回头,只喉结动了动,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告诉他,朕在等。”等那声震天的攻城令,等玄甲撞碎城门的巨响,等这场悬在京城头顶的惊雷,终于炸响。
空气里的铁腥味越来越浓,禁军士兵们的下颌绷得更紧,长枪的枪尾在石板上磕出细碎的火星。不知是谁的手微微抖了一下,立刻被身旁的百夫长用眼神制止——城门外,那股裹挟着尘土与杀气的洪流,已近得能看见先锋旗上的“皇”字了。
残星未落时,铁甲撞地声已踏碎了西城门的寂静。李朝南的三千玄甲步兵列阵如铁壁,最先抵达城下。他勒马立于阵前,猩红披风在晨风里翻卷如燃血,目光却冷得像城根下的玄冰,死死盯着那道朱漆城门。
城门洞黑黢黢的像巨兽咽喉,吊桥高悬,朱漆城门上斑驳的铜钉在微光里泛着死色。城楼上传来的动静却意外稀疏——本该严阵以待的禁卫军,此刻竟东倒西歪地散在垛口后。有人甲胄歪斜,有人长枪斜倚垛口,几个兵卒甚至抱着枪杆打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