盔滚落在脚边也未曾察觉。
李朝南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腰间佩剑的鲨鱼皮鞘。城楼上那面象征皇命的明黄龙旗,竟被晨风卷得垂落半边,露出旗杆上锈蚀的铜箍。最前排的玄甲兵能看清守军涣散的眼神,他们望着城外阵列森严的玄甲军,没有怒目圆睁,没有弯弓搭箭,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茫然,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秋戏。
将军,亲卫低声请示,末将瞧着......他们连弓都未曾搭上。
李朝南嘴角勾起冷峭弧度。他举起右臂,三指宽的虎符在掌心泛着冷光,只待城东烽火燃起——那是皇浦云约定的总攻信号。晨露顺着玄甲滑落,滴在干裂的土地上洇出深色圆点,三百步外,城楼上打盹的兵卒忽然惊醒,慌忙抬头时正对上李朝南骤然锐利的目光,竟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旌旗砸在城砖上。
北门战场的风裹挟着沙尘,范增将军银须在甲胄间飘动,他手扶城垛远眺的身影虽显佝偻,目光却如鹰隼般锐利。三百步外的空地上,三十门红衣火炮如蛰伏的猛兽,炮口在残阳下泛着黝黑的冷光。炮手们身着赤红号服,正以标准的三角阵型排列,炮车铁轮深深碾入泥土,每根炮管都精准指向城楼垛口。
城楼上的守军起初还在嬉笑,有老兵拍着垛口石嘲笑范增老弱,直到前排哨兵突然僵住——那些火炮的黄铜火门上已插好引信,炮身下的土袋堆得整整齐齐,甚至能看见炮口凝结的白霜。是新铸的神威大将军炮!不知谁喊了一声,守军的喧哗骤然凝固,有人手中的箭杆啪地断成两截。
范增缓缓举起令旗,枯黄的手指在风中纹丝不动。城下的火炮营突然爆发出整齐的金属碰撞声,三十根火绳同时点燃,橘红火星在暮色中连成一片。城楼上传来甲胄坠地的脆响,几个年轻士兵抱着城砖滑坐在地,他们看见范增的令旗向下猛地一顿,那瞬间,三十道硝烟如龙般腾空而起。
主帅帐外的风裹着硝烟味扑在脸上,皇浦攥着腰间佩剑的手微微收紧。抬眼望去,暮色里的北门已化作一片火海,范增将军的玄色帅旗在攻城队列最前方猎猎翻卷,像一柄劈开暮色的利刃。
“轰——轰——”攻城火炮的轰鸣闷雷般滚过原野,震得帐前的青石地都在发颤,连空气都被震出细密的波纹。范增显然是动了真格,三十门红衣大炮一字排开,炮口喷吐着橘红烈焰,铁弹拖着尖啸砸向城楼,砖石迸裂的脆响混着火炮轰鸣,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网。
城楼上的守军也在还击,只是那火炮声稀疏得多,炮口腾起的硝烟淡得像被风吹散的雾。炮弹砸在攻城的云梯阵里,不过掀翻两架云梯,溅起的木屑混着血珠,很快就被后续涌上的士兵踏平。有发炮弹甚至偏了准头,擦着攻城车的辕木落入护城河中,只溅起半人高的水花,连个响儿都没留住。
皇浦望着那面在炮火中始终不倒的玄色帅旗,喉间忽然有些发紧。范增这第一步,是真的要把北门砸开个口子了。
甲胄带血的传信兵跌撞闯入中军帐,铜盔上的红缨沾满泥浆:将军!北城墙塌了丈余宽的口子!案前的皇浦云猛地攥碎了竹筹,玄色披风扫过地图上蜿蜒的城墙防线。传我将令——他拔剑劈断案角,火星溅在虎符印上,玄甲营五千锐士,前往北城门!
号角声撕裂雨幕时,范增正指挥炮兵调整炮位。十二门红衣大将军炮在泥泞中架起,炮口吞吐着白雾。随着令旗挥落,惊雷般的轰鸣震落城头积雨,铁弹拖着红光砸在城墙两侧的敌楼,碎石裹挟着断箭冲天而起。
农民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