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本该直奔兴州,但青州是必经之地,他也实在太累。
一路难行,许多地方都冲毁了,他与桂忠还走错一段,有时看似平平的水面,下面却是深坑。
身上一直没干过,州与州之间全是荒野,道路皆都看不到。
进入州里,有时候可以找到下榻的小店,打个尖换换干衣。
有时只能连夜奔袭。
他带的侍卫不多,大家都不喊累,他再累也只能嘴里嘟囔几句,不然显得骄气。
本来还带着个车,带了一车行李,想着雨大时坐进去,由侍卫赶车前行。
谁知过条小河,地图上标注的小河出现在面前时,分明就是奔涌呼啸的巨流。
车子冲跑了,连带丢了许多物品。
待到达青州,进入州内,总算能看到只有浅浅水洼的小路。
但是,空气中飘着股怪味,风雨都带不走。
能看到的地方,全是人!
各种面带饥色与苦相的人!
大家挤在所有带着屋檐的地方。
李嘉本以为自己能有个清静之处,能好好安逸地烤烤火,换身干衣服,睡个安稳觉。
看到这种情景,心中不免担心。
而且地上积水不多,却污浊不堪。
这个小小的青州,接纳了超过它所能承受的灾民。
李嘉眼睛没个闲处,看到哪,都是一张张愁苦的面容。
大家沉默地看着他骑马穿过官道。
这些无形的目光汇集到一起,形成一股仿佛可以看到的力量,让李嘉难受。
走在荒野里,至少空气是清新的,他抽抽鼻子,这青州上空飘着尿骚。
他不易察觉地皱皱眉。
远远看到一群人站在府外门口等着,打头的穿着油衣,后头有人为他举着伞,还未看到脸就知是自己被发配来的五皇兄。
远远下了马走上前,抱拳道,“五哥。”
李仁没应答,而是低下头,目光飘到李嘉穿着官靴的脚上。
这双脚踩在三寸高的水中。
水色混黄。
“六弟出门未带齐雨具?”
“别提了,都在车里,被冲走了。”
“那我让你皇嫂为你备个油布靴袋,你最好套在脚上。”
迎着李嘉不解的目光,李仁解释,“所有公共茅厕因为下雨,蓄粪池涨漫,地上的水……”
怪不得一进城就感觉这么臭!
李嘉看着自己崭新的、泡了污水的官靴,饥寒交迫下,一股子无名火起。
“那有劳嫂嫂,有劳哥哥借双鞋给我,我的行李一件没落下。”
府门看起来很气派,想必可以好好休息下,先烘了衣服,喝杯上好的热茶,让疲劳的身子放松下,之后再……
门推开,李嘉傻在门廊下,里头院子全部支着简易油棚。
比着外头,唯一好些的是没那么骚臭。
他忍住不悦,问李仁,“五哥何必自苦如此。”
“我们头上尚有瓦片,锅中尚有餐食,弟弟可否想过外头的百姓,于雨水之中,深经半夜头上遮雨的东西也没有,是怎么过去这一个个长夜的?”
“哥哥只这么大能力,能保青州就不错了,我只是开了门放这些受灾流民进来躲一躲。”
“如今你来了,我便得救了,快催粮食吧。我们已经快断炊了。”
结果,李嘉只是换了身衣裳,开饭时,竟要到外院与灾民吃一锅饭。
睡的地方还算干净,他没什么说的,因为李仁把自己的房间分给他一半。
连嫂嫂,徐国公家的千金,吃的也和灾民一样。
他没吱声,到饭时,借着给嫂嫂请安到内院,桌上的确只放着碗糙米粥,一碟豆芽菜。
嫂嫂比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