臂弯里,偶尔,肩膀会难以抑制地微微耸动,无声的泪滴砸落在冰冷的地面。安安的眼睛始终红肿,像两个熟透的桃子,她固执地紧盯着那扇门,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祈盼之火。阿潇则显得更为沉默,如同一尊被遗忘的石雕,长久地凝望监护仪上那微弱却固执的光点,仿佛那便是维系整个世界的唯一纽带。 第四天清晨,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挣扎着刺破深沉的夜色,透过高窗,吝啬地洒在冰冷的地砖上时,那扇隔绝生死的厚重金属门终于缓缓滑开。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如惊雷般滚过众人紧绷的心弦:“醒了,她醒了!” “醒了”二字,瞬间击碎了门外凝固了太久太久的沉重空气。安安第一个反应过来,身体因巨大的冲击而摇晃了一下,随即像被抽去了所有骨头般,整个人顺着墙壁滑落下去,泪水终于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奔流。许母猛地抬手捂住了嘴,却捂不住那一声冲口而出的、破碎的呜咽,瘦削的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如同寒风中的最后一片枯叶。 医生仔细检查后,走出来对着许母和安安说:“生命体征暂时平稳了,不过身体极度虚弱。可以开始尝试一点点流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几张憔悴却瞬间被希望点亮的脸,“现在开始,每次只允许一人进入探视,时间要短。” 许母布满血丝的眼睛里交织着巨大的疲惫与更巨大的解脱。她转向安安,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安安,好孩子,你先回去,好好睡一觉。这些天……阿姨心里都记着。”她眼中蓄积的泪水终于滑落,滚烫地砸在安安的手背上。安安哽咽着点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这承载了太多煎熬的走廊。许母深吸一口气,那空气里浓重的消毒水味此刻竟也带上了一丝劫后余生的微甜。她仔细穿上那身象征着隔离与守护的无菌服,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当她的身影最终消失在缓缓合拢的金属门后,那扇门仿佛也关上了外面世界所有的喧嚣与苦难。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许家的客厅里,另一种不安正悄然累积。许父放下手中的报纸,褶皱的痕迹清晰地印在他微微蹙起的眉宇间。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壁灯,昏黄的光线将他独自等待的身影拉得孤长而僵硬,投在寂静的墙壁上,像一个巨大的问号。这已不是妻子第一次早出晚归,但那种刻意回避、眼神飘忽的异样感,如同水底悄然蔓延的苔藓,在他心头越积越厚。他敏锐地察觉到,妻子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令人窒息的沉重。壁钟的滴答声在寂静中异常响亮,每一下都像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终于在深夜响起。许母推门进来,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极度疲惫,像一张被揉皱又勉强摊开的纸。 “回来了?”许父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突兀地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平静,反而显得更加凝重。 许母似乎被惊了一下,含混地“嗯”了一声,低头换鞋,试图避开他的目光。 许父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住妻子单薄的身形。他盯着她躲闪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像石头投入死水:“告诉我,这些天,你到底在瞒我什么?” 空气瞬间凝固。许母换鞋的动作僵住了,肩膀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她抬起头,撞进丈夫那双锐利如鹰隼、此刻却盛满焦虑与痛心的眼眸。那目光仿佛有千钧之力,瞬间击溃了她连日来苦苦支撑的堤防。连日积压的恐惧、无助和深不见底的悲伤,终于如火山般喷薄而出。 她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下去。许父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触手所及,只觉得妻子的手臂冰凉而颤抖得厉害。她的嘴唇哆嗦着,几次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泪水汹涌而出,瞬间濡湿了丈夫胸前的衣襟。 “是……是兮若……”她终于从剧烈的哽咽中挤出破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