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高槿之维持着那个姿势,在原地站了很久。玄关处昏暗的光线笼罩着他,他低头看着鞋柜上的购物袋和那盆孤零零的茉莉,白色的花瓣在阴影里显得格外脆弱。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那抹熟悉的、淡淡的香水味。 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荒谬感和悲哀涌了上来。他所有的计划,所有的挣扎,所有试图靠近的努力,最终都化作了这冰冷交接的一把钥匙,和一次更加冰冷的、猝不及防的重逢。 他缓缓蹲下身,抱住了自己的头。这一次,没有眼泪,只有深入骨髓的无力感。他意识到,或许龚思筝说得对,放下不是一蹴而就的,但它更是一个方向,而不是一个可以计量的终点。而他,似乎还在这个方向上,步履蹒跚,甚至偶尔会倒退。 而许兮若,在快步走进电梯,按下关门键后,才仿佛脱力般靠在冰冷的轿厢壁上。她紧紧攥着那把还带着他体温的钥匙,金属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刚才强装出来的冷静和强硬瞬间瓦解,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混杂着愤怒、委屈、后怕,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心疼。 他买茉莉花做什么?他难道还以为……可以回到过去吗? 电梯下行,失重感传来。许兮若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意外的相遇,像一块投入她试图平静心湖的巨石,激起了远比她预想中更大的波澜。她发现,尽管她屏蔽了他的号码,试图从物理上隔绝与他的一切,但那些共同生活的痕迹,那些刻在记忆里的习惯和气息,却无法轻易抹去。 她回到安安的公寓,将文件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都陷入一种烦躁不安的状态。 “怎么了这是?拿个文件像打了场仗一样。”安安好奇地问。 许兮若把遇到高槿之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省略了自己内心复杂的波动,只强调了他的“莫名其妙”和“纠缠不休”。 安安听完,眉头皱起:“他还跑去你公寓?还买了花?这人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了放手了吗?这算哪门子放手?”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许兮若疲惫地揉着额角,“我把钥匙要回来了。” “做得对!”安安义愤填膺,“对这种人就该干脆利落!绝对不能给他任何幻想!” 然而,当夜深人静,许兮若独自躺在客房的床上时,白天那一幕却反复在脑海中回放。高槿之那双沉默的、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他放下钥匙时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有那盆被遗落在鞋柜上的、小小的茉莉花……这些细节像慢镜头一样,一遍遍闪过。 她发现,自己愤怒的背后,隐藏着更深的恐惧。恐惧的不是他的纠缠,而是他那种沉默的、近乎固执的“在场”。恐惧的是,即使她如此决绝地离开,如此努力地试图开始新生活,他依然能以这种方式,轻易地搅动她的心绪。恐惧的是,她对自己内心那份残余的、不争气的柔软,感到无能为力。 凯桥的电话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他的声音温和依旧,询问她文件是否找到,工作是否顺利,并再次委婉地提起了父母来访的事情,说如果她觉得不方便,可以再推迟。 听着电话那头沉稳可靠的声音,许兮若心中充满了负罪感。她不应该再这样摇摆不定,不应该让过去影响现在。凯桥值得一个全心全意的她。 “没关系,”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你安排吧,我这边……没问题。” 挂断电话,她却感到一阵更深的空虚。那句“没问题”,像是对自己撒下的一个弥天大谎。 她拿起手机,鬼使神差地,取消了之前对高槿之号码的屏蔽。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许只是想确认一下,他是否还会发来那些“普通朋友”的信息?或许只是想看看,在那样难堪的重逢之后,他还会说些什么? 手机屏幕安静如初,没有任何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