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的“文化生态保护区”,很可能沦为开发项目中的一个点缀性盆景;而那百分之五的收益,看似慷慨,但在宏远庞大的开发体量和对利润的极致追求下,其使用方向和效果,社区能否真正掌握主导权?更重要的是,一旦接受了这个框架,那种以掠夺土地、割裂文化联结为代价的发展模式,就依然会被确立为正统,他们所倡导的“共生”理念,将失去其革命性的批判力量,沦为一种改良主义的装饰。 他抬起头,平静地看向赵顾问,语气温和却坚定:“赵顾问,感谢贵公司的‘赏识’和‘整合’的建议。但是,我们的理念核心,并非仅仅是在开发项目中保留一块‘文化飞地’,或者争取更高比例的补偿。我们追求的,是一种发展范式(paradigm)的根本不同。” 他指向窗外的雨林和村落:“在这里,文化、生态和社区生活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我们所设想的‘发展’,是让这个整体自身焕发新的生命力,而不是将它作为资源,嵌入到一个外来的、以资本增殖为最高逻辑的机器中去。您提出的合作,听起来很美好,但本质上,依然是让社区和文化去适应、服务于一个既定的开发目标,主体性已然丧失。” “至于村民对更好生活的渴望,”高槿之继续道,目光扫过卡朋长老,“我们深信,真正的‘好生活’,不仅仅在于物质的丰裕,更在于文化的尊严、社区的凝聚力和与脚下这片土地的和谐共生。我们正在尝试的,正是要探索这样一条路径。它或许起步更慢,看起来更‘笨’,但我们相信,它的根基更深,生命力也更持久。我们不能用村民的短期利益去冒险,但我们更有责任,为他们守护一个更具可持续性的、真正的未来。” 赵顾问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但很快恢复如常。“高先生理想高远,令人敬佩。但现实往往很骨感。村民们的等待是有限的,市场的机会窗口也不会永远敞开。希望您再慎重考虑。毕竟,推动事情向前发展,有时需要妥协的艺术。” 会谈在不置可否的气氛中结束。赵顾问留下方案书,礼貌地告辞。 人走后,长屋内陷入沉默。卡朋长老眉头紧锁,显然在消化刚才那番针锋相对的对话。高槿之知道,赵顾问的话,像一颗种子,已经播撒了下去。它利用了人性中对“捷径”的天然偏好,以及对漫长等待的不确定性恐惧。 “他在分化我们。”许兮若低声说,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他看似承认我们,实则想把我们拉下水,或者至少,让村民觉得我们为了坚持所谓的‘理念’,在阻碍他们获取‘更快’的利益。” 高槿之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必须更快地让村民看到,我们的路,也能结出果实,而且是更甜、更持久的果实。” 他们决定,立即启动那条小型文化体验路线的首次试行。由诺罗担任向导,邀请几位一直支持他们的村民家庭,以及一两位之前态度摇摆的村民,免费体验一次。同时,加快与李瀚明沟通,争取将妇女手工艺品的销售渠道进一步拓宽,哪怕初期不赚钱,也要形成稳定的展示和反馈机制。 试行路线选择在一个天气晴好的周末。诺罗带着十几个人,包括他的父亲(在高槿之的恳请和诺罗的坚持下,半推半就地来了),走进了村落附近的雨林边缘。诺罗没有背诵准备好的导游词,而是用他特有的、略带沙哑的嗓音,指着沿途的树木、岩石、溪流,讲述着他从小听到的、与这些自然物相关的故事和禁忌。他讲述祖先如何依靠这些标记在广袤雨林中辨识方向,如何根据植物的状态判断季节和猎物踪迹,哪些地方是神圣的、不能轻易打扰…… 他的父亲起初有些不以为然,但随着诺罗的讲述,那些尘封在他记忆深处的、儿时听父辈讲述的碎片,似乎被一点点唤醒。他偶尔会插一两句话,补充某个细节,或者纠正诺罗一个不那么准确的发音。父子之间那种因观念差异而产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