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街的血,很快凉透,腥重浓稠,冷眼看去,和猪牛血也没什么不同。
她感觉有些想吐。
奇怪。
一个少年时就跟妖对抗的天师,本该见过许多比这更惨烈的景象,她也早习惯了这么一个事实:人命比人想象中要贱得多。
——没有天生硬甲,没有锯齿獠牙,皮薄,没衣服容易冻死,身上那点毛,嚼起来都用不着吐,对妖而言,吃个人就像你吸吮一颗大葡萄,果肉充足,丰沛多汁。
可就是这么脆弱的一个族群,总不肯认命就死,总是在挣扎。
她已很久都没有体会到触目惊心的滋味了。
她知道它们只是饿了——就像人会吃牲口,会捕猎,妖吃人,很多时候也只不过是满足口腹之欲。
可谁叫她是人呢?是人,看见这一幕,就不可能接受得了。
耳边有个邪恶、孱弱、尖细的声音说:‘你真的不接受吗?’
‘你知道他是妖,难道就放下了?’
‘难道你不明白,他跟那蚱蜢、乌鸦都是同类?’
‘你知道呀,可你一见他还是心痛哩嘻嘻嘻嘻嘻……’
她垂头立在阴影中,倒像是一团比阴影更黑浓的东西。
狗在前面引路,蹿得极快,时不时停步细嗅,两道人影悄无声息的缀在后面。
从那条胡同出来后,谁也没有开口。
临近小巷,狗突然停步,三瓣嘴唇像被风吹乱的门帘似的噗噜着,却只发出田鼠在草丛蹿动的声音。
这声音拧成细线,飞奔入黑暗的巷子里去。
片刻,巷内抛出一声细弱而凄厉的猫叫。
卓王孙眉头舒展,迈步入巷。
他们就像是两只昆虫爬入了一截竹筒,仰头看去,不知天在何处。
戚红药一直以为,他们找的是一扇门。
可一路来,已路过了巷子里的几扇门,几扇都与他们无干。
道路尽头,狗叼起墙角的一块骨头,抛出去,鸡一口吞下,突然仰头吐出了一朵花。
一朵小鸡仔似的那么鲜嫩娇黄的小花。
卓王孙攥花在手,催促:“再来一盆,快!”
鸡瞪着他,爪尖刨地,好像准备跟他拼了。
戚红药道:“他的意思是再来一朵,”顿了顿,道:“劳驾。”
鸡叹了口气,喉咙里一阵老慢支发作的动静,咔咔几下,再吐出一朵,颜色仿佛比方才的要浅些。
他们将花别在胸口,再抬头,竟然已站在一间屋内。
戚红药晃晃脑袋,有些头晕。
——头晕不止因为场景突变,更因为骤然灌了一鼻子浑浊的空气——血腥中夹杂着大型野兽的骚臭味,双方打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热烘烘的,好像谁家大粪馊了。
忽然她颈后汗毛倒竖,侧身一闪,卓王孙则直接被扑倒下去,抱住巨兽滚了两圈,大笑着坐起来,那老虎在他身前打滚,一颗虎头那么大的虎头试图拱进他怀里。
戚红药只扫了老虎一眼,就知道刚才那道杀气不是来自这头猛兽。
粗略一扫,这地方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兽巢——几乎全是黄土堆成,空间虽大,却四面不透风,戚红药不禁怀疑这是在古月城地下开了个洞。
不过妖物封城,许进不许出,纵有空间天赋,施展起来也限制极多。
自他们出现,屋内的几十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堂主!”一条壮汉一见卓王孙,即抛了手中生肉,任那三只老鹰抢食,起身道:“央吉那小子——”一边说,一边探身打量,只见到戚红药跟着卓王孙,张了张嘴,目光一黯,没有问下去。
卓王孙道:“我送央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