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间章】一位普通铁勇的日记(1 / 5)

我本以为自己会恨这个地方。

当运输船的坡道在咯吱声中放下,一股混杂着机油、臭氧和未经处理的工业废气的冷风灌进我的呼吸格栅时,我就知道,这又是那种“只有第四军团才会干”的苦差事。

我们被称为“尸体研磨者”。

好听吗?

不好听。但很贴切。

在大远征里,凡是那种没人愿意去的、绞肉机一样的攻坚战,最后都会像丢垃圾一样扔给我们。别的军团在阅兵式上擦亮胸甲接受鲜花,我们在战壕里挑着链锯剑上的夹杂的内脏碎片。

我本以为这次突然调离,是要去什么稍微体面点的地方。

结果呢?

卡迪亚。

这颗行星的表面支离破碎,地壳还在呻吟,看样子遭遇灭绝令也没过去多久。

说实话,这地方也就比那些被标记为“极度危险”的死亡世界好上那么一丁点,这简直就是一坨在那只该死的紫色大眼睛(他们说那叫恐惧之眼,我确实觉得它在盯着我看)底下瑟瑟发抖的烂泥巴。

没有植被,没有城市,只有漫无边际的冻土和足以把金属冻脆的寒风。

但有一点弥补了一起。

这里有我们的基因之父,佩图拉博。

在那之前,我只在模糊的梦境里见过他。

在漫长的大远征中,我和我的兄弟们偶尔也会在整备室里,一边擦拭爆弹枪,一边无聊地猜测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长什么样。

我们的想象力很贫瘠,就像我们挖掘的战壕一样直来直去。

我们一致认为,既然咱们第四军团是出了名的“苦大仇深脸”和“填线专业户”,那以此类推,我们的基因之父大概也就是把我们所有人那张像是在搅拌机里滚过一圈的脸综合起来,然后取个平均值。

简而言之,我们觉得他应该是个大号的、更阴沉的、长得像块花岗岩的糙汉。

但今天,在那个脏兮兮的停机坪上,现实狠狠给了我的想象力一记重锤。

原体穿着一套线条硬朗、充满了工业美感且方便活动的精工装甲。没有任何多余的金色飞鹰或月桂花环装饰,只有冷峻的铁灰色陶钢板和经过精密计算的倾斜装甲面。

但他没戴头盔。在这足以腐蚀凡人肺部的酸性大气中,他像是在花园世界一样毫无压力的呼吸。

这也让我看清了他的脸。

帝皇在上,那压根不是我想象中的糙汉脸。

那是一张如同用最上等的大理石雕刻而出的、充满了古典主义美感的脸庞。

他的肤色苍白,却有着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高贵。宽阔光洁的额头上,连接着数根闪烁着微光的数据缆线。

他那头浓密的黑发(是的,感谢泰拉,我们的原体有头发,而且发量惊人!)在脑后随意地束起,几缕乱发被风吹得贴在他那冷硬得如同刀削般的下颌线上。

最可怕,也最迷人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灰蓝色如同冰山般冰冷的眼睛。

他很美。是的,我邦比诺斯这辈子第一次用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性。那种完美是数学层面上的,是黄金分割率的具象化。

但他和我想象中的身份——统御万军的军阀头子——有些不搭界。

配合那张完美的脸和那身杀气腾腾的装备,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脾气极差、刚被该死的甲方用“再改一版”的要求折磨了三天三夜、现在手里正缺一把扳手好去把甲方脑袋敲开的暴躁高级工程师。

“那个水平仪歪了!你的传感器是摆设吗?”

我听到他对着一个机械教贤者咆哮。

“如果你那颗充满机油的脑袋无法理解什么叫绝对水平,我就把你拆了,用你的植入体去当垫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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