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输液。护士走过来,欲言又止:\"第三个了...上个月也有个单亲妈妈的孩子...\"
凌晨三点,林小梅浑身湿透地出现在病房门口。她手里攥着一叠皱巴巴的钞票,指甲断裂的手指还在流血。\"借了高利贷。\"她惨笑着,\"反正债多不愁。\"
婴儿的病情稳定后,我们回到了那个散发着霉味的出租屋。林小梅机械地收拾着满地狼藉,突然跪在地上干呕起来。我扶她到沙发上,触到她滚烫的额头。
\"你发烧了。\"
她摇摇头,从沙发垫下摸出一张照片。上面是五个笑容灿烂的孩子,背景是某个乡村小学。\"老大和老四在老家...我每个月寄五百块钱...\"她的眼泪砸在相片上,\"他们骂我是坏妈妈...\"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递给她一杯热水。她没接,而是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田姐,你说...我该不该把她们送走?\"声音支离破碎,\"福利院会不会...至少能让她们吃饱?\"
窗外,雨停了。月光照进来,映着她脸上交错的泪痕。我想起办公室里那个沉默的背影,想起她工位上永远凉掉的午饭,想起她偷偷藏在报表下的幼儿园招生简章。
\"会有办法的。\"我听见自己说,却不知道这办法在哪里。
第二天,林小梅没来上班。人事部说她请了病假。中午我去出租屋找她,却发现门锁换了,房东说她凌晨就带着孩子离开了,只留下一个月的房租和一张字条。
字条上是我的名字。展开后,里面只有五个字:
\"别找我。谢谢。\"
我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阳光照出地上已经干涸的奶渍。角落里,一只脏兮兮的布娃娃静静躺着,纽扣做的眼睛反射着刺目的光。
林小梅留下的字条在我掌心皱成一团,\"别找我\"三个字像烧红的铁烙印进我的眼睛。窗外暴雨如注,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像极了林小梅后颈那道疤痕的形状——那是三年前她前夫用烧红的火钳留下的\"标记\"。
我冒雨冲进城中村时,那间出租屋的门大敞着。三个孩子蜷缩在墙角,最小的那个正吮吸着空奶瓶。地上散落着撕碎的借条,最大的一张写着\"借款五万,周息30%\",落款是\"金鑫财务\"。
\"妈妈说要去找爸爸。\"六岁的大女儿小雨把一张照片递给我。照片上的男人穿着囚服,胸口编号下隐约可见\"故意伤害罪\"的字样。翻到背面,有人用红笔写了个地址:青松路47号地下仓库。
仓库铁门上的锁链已经锈蚀。推开门时,浓烈的血腥味混着霉味扑面而来。林小梅跪在一滩血泊里,左手腕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她面前站着个穿花衬衫的男人,正用手机拍摄她的惨状。
\"田姐...\"林小梅的瞳孔已经涣散,\"他们说要拍视频给...给监狱里的他看...\"
花衬衫男人转身时,我认出他是金鑫财务的催收员。他后腰别着的砍刀沾着新鲜血迹,刀柄上缠着的绷带正是林小梅大女儿校服的颜色。
\"嫂子别多管闲事。\"他咧嘴一笑,露出镶金的犬齿,\"这女人欠我们老板八十万,连本带利。\"他踢了踢地上的林小梅,\"不过现在好了,她买了人身意外险,受益人是她前夫——我们老板的'好兄弟'。\"
林小梅突然挣扎着抓住我的裤脚。她颤抖的手指蘸着血,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6\"。花衬衫脸色骤变,举起砍刀朝她手指剁去。我抄起生锈的铁管砸在他太阳穴上,金属撞击颅骨的声音在仓库里格外清脆。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林小梅的呼吸已经微弱得像风中的蛛丝。她突然死死攥住我的衣领,指甲掐进我锁骨下的皮肤:\"地下室...六个...和我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