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重逾千斤的香烟盒子。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颤抖着掀开了那早已失去黏性的盒盖。
里面没有金银财宝,只有一张折叠得更加细小、纸张发黄发脆、边缘几乎要粉碎的纸条。纸条被叠成了小小的方块。
二嫂的手指抖得厉害,她用了两次才把那张叠得方方正正、薄脆发黄的纸条从窄小的香烟盒里抠出来。她的指尖被粗糙的纸盒边缘划了一下,留下一条浅浅的白痕,她也浑然不觉。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钉在她颤抖的手上,钉在那张小小的、仿佛承载着千斤重量的纸条上。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柏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肺腑的窒息感。
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而短促,胸口剧烈起伏。那双刚才还盛满刻薄和凶狠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疑不定的慌乱,瞳孔不受控制地微微放大。她舔了一下骤然干裂的嘴唇,那鲜艳的口红此刻在她苍白的唇上显得格外刺眼而廉价。她几乎是屏着呼吸,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尖,极其小心、又带着一种强烈的抗拒,一点点捻开那折叠得严严实实的纸条。
纸条被完全展开的瞬间,仿佛有一股无形的电流击中了二嫂。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如同被瞬间抽干了血的尸体,呈现出一种骇人的青灰。捏着纸条的手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带动着那张脆弱的纸片发出细碎而急促的“哗啦”声。她的眼睛死死盯着纸上的字迹,眼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住了,鼓胀着,几乎要从眼眶里突出来。那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瞬间崩塌的惊恐,以及一种被当众剥光了衣服的、赤裸裸的羞耻和绝望。
“不……不可能……”她喉咙里挤出嘶哑的、濒死般的呻吟,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刚才还如同堡垒般坚固的蛮横气势,此刻在她身上轰然坍塌,碎成一地齑粉。她下意识地想把那张烫手山芋般的纸条攥成一团,揉碎,塞回那个该死的香烟盒里,仿佛这样就能抹杀它所揭示的一切。
“给我!”大哥的声音如同沉闷的滚雷,陡然在死寂的院子里炸响。他一步上前,动作快得惊人,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抑已久的雷霆之力,粗糙的大手一把攥住了二嫂的手腕。那力道之大,让二嫂痛得惨叫一声,下意识地松开了手。那张如同恶魔契约般的纸条,轻飘飘地、打着旋儿地从她指间滑落。
就在纸条即将沾上泥水的瞬间,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更快地接住了它。是一直沉默地站在大哥身后的大嫂。她捏着纸条,没有任何迟疑,直接将它递到了刚刚从藤椅上挣扎着站起身、在四妹搀扶下颤巍巍走过来的母亲眼前。
母亲浑浊的眼睛,在接触到纸条的那一刻,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死水潭,骤然剧烈地波动起来。那层笼罩了她许久的、麻木惊恐的迷雾,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撕开!她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四妹的手臂,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艰难地、却又无比精准地辨认着纸条上那熟悉的、歪歪扭扭的铅笔字迹——那是年轻时的二儿子,田桂祥的字。
那张纸条,正是当年二儿子田桂祥亲笔写下的欠条!
“六……六千……”母亲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喉咙的血气,“六千块……”她的视线猛地抬起,不再是茫然无措,不再是惊恐退缩,而是凝聚成一把淬毒的、燃烧着冰冷怒火的利箭,直直射向面无人色的二嫂田桂香!
“赌债!”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凄厉,饱含着二十多年来无处诉说的屈辱和刻骨的失望,回荡在死寂的院落里,像一把冰冷的凿子凿在每个人的天灵盖上,“是你!是你田桂香那年冬天!偷偷摸摸去镇上赌!输得精光!欠了人家六千块的高利贷!人家拿刀子追到家里来要剁你男人的手!”
母亲枯枝般的手指颤抖着,带着无尽的恨意和悲凉,直直地指向面无人色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