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敢回那个充满谎言的家。她一遍遍回想过去亲密时的每一个细节,那些被拒绝的冰冷夜晚,每一次她因自我怀疑而流的泪……都成了这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中的慢动作回放。巨大的欺骗感和极致的肮脏感日夜啃噬着她,失眠如影随形。白天,她强撑着去上班,坐在格子间里,眼前是电脑屏幕,脑海里却在循环播放书房门缝里那张苍白惊骇又阴鸷的脸,手指在键盘上僵硬得无法动弹。午休时同事的一句无心玩笑,都能让她瞬间脸色煞白,冷汗涔涔。她开始大把地掉头发,厌食,体重急剧下降。镜子里那张憔悴枯槁的脸,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陌生。
“我去看了医生,”李晓的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用力过度而骨节泛白的手上,“医生说,重度抑郁,焦虑。” 她停顿了很久,茶水间外有同事走过,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清脆又遥远,像来自另一个世界。“需要吃药,做心理干预。” 她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你看,骗子活得好好的,被骗的人,却要吃药。” 沉重的无力感和巨大的愤怒在她空洞的眼神里交织,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烬。
暴风雨在她发现秘密的第四天深夜降临。窗外的雷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惨白的闪电一次次撕裂夜幕,瞬间照亮房间里简陋的家具。张哲最终还是找到了这里。他的敲门声礼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咚咚咚,像锤子砸在李晓濒临崩溃的神经上。她没有开门。门外传来他刻意压低却依然清晰的声音,穿过薄薄的门板,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毒液。
“晓晓,开门,我们谈谈。”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愧疚,只有一种令人齿寒的、试图掌控全局的冷静。“我知道你看见了。但那没什么!我控制得很好!按时吃药,病毒载量检测不到!根本不会传染!你有什么好怕的?”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被误解的委屈和不耐烦,“隐瞒是我不对,可我也是没办法!我太在乎你,太怕失去你了!你想想,如果我早告诉你,我们还能在一起吗?你还会嫁给我吗?” 他言之凿凿,仿佛隐瞒十二年病情的欺骗,竟成了他对她深情的证明!那精心构筑的、充满算计的“深情”,比任何谩骂都更令人作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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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在乎你……”门外的话音未落,一声尖锐到刺破耳膜的碎裂声骤然在狭小的公寓里炸响!
李晓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绝望的母兽,抄起桌上那个喝水的玻璃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了紧闭的房门!玻璃撞击木门,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巨响!无数晶莹锋利的碎片如同炸裂的冰晶,四散飞溅,散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折射着窗外惨白狰狞的闪电光芒。
“滚——!”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带着哭腔,带着血沫,带着灵魂被彻底撕碎后的疯狂和绝望。“张哲!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她的身体因巨大的情绪冲击而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扶着墙壁才勉强站稳。门外,那虚伪的、令人作呕的声音终于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窗外更加肆虐的狂风暴雨,仿佛要将这污浊的世界彻底冲刷干净。沉重的脚步拖沓着远去,每一声都像是踩在她早已粉碎的心上。
那晚之后,李晓切断了与张哲所有的联系。她换了手机号,向法院提交了离婚诉状,并通过法律途径寻求对自己权益的最大保护。过程艰难而漫长,每一次上庭面对那个曾经最亲密、如今却最面目可憎的人,都像重新撕裂一次伤口。但这一次,她没有再退缩。支撑她的,是那晚飞溅的玻璃碎片上折射出的、自己破碎却不再迷茫的倒影。
茶水间的寂静再次被窗外的雨声填满。李晓终于抬起头,将手里那个被捏得严重变形、几乎要破裂的塑料杯,轻轻放在了桌上。杯壁上的凹痕清晰可见,如同她心口那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