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过头,脸上立刻绽开那种我已在陈姐描述里熟悉的温和笑容:“没事没事,这点高度还成。你看这串多好,向阳的,肯定甜,给你爸带回去下酒。”她小心地把葡萄放进小雅拎着的篮子里,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什么珍宝。
“嗯,肯定甜。”小雅笑着点头,目光落在李姐鬓角被汗水微微濡湿的几丝白发上,眼神柔软,“妈,先去那边阴凉地歇会儿吧,喝口水。这儿剩的不多了,我来弄就行。”
李姐拍拍手上的灰,没再坚持,顺从地被小雅半扶着胳膊,走向旁边搭着遮阳棚的石桌椅。那背影,一老一少,靠得很近,彼此支撑着,在斑驳的光影里显得分外和谐。小雅扶着婆婆的手,那动作里透出的熟稔和习惯,绝非一朝一夕能养成。我默默看着,心里那点关于“34年没红脸”是真是假的嘀咕,似乎被眼前这自然流淌的温情冲淡了一些。或许,真有这样的福气?真有这样代代相传的婆媳缘分?
团建结束,部门聚餐。几杯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络。有人半是羡慕半是玩笑地提起李姐家儿媳妇睡懒觉婆婆留饭的“美谈”,夸李姐是“神仙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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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姐连连摆手,脸上泛着酒意的微红,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什么神仙不神仙的,都是应该的。一家人过日子……”她顿了顿,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似乎落在杯中漂浮的茶叶上,声音低了点,也更坦然了些,“其实呀,34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牙齿和舌头还有打架的时候呢,两个大活人,性子不同,想法不同,怎么可能从来没个磕碰、没个心里不痛快的时候?”
席间的说笑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大家都看着她。李姐抬起头,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多了些岁月沉淀下来的通透和浅浅的无奈:“年轻那会儿,我也拧巴过。老头子工作忙,家里家外都靠我一个人撑着,孩子小,婆婆那时身体也不太好。心里憋着火,累极了的时候,看什么都不顺眼,一句无心的话听在耳朵里,都觉得是针在扎自己。”
我的心微微提了起来。
“印象最深的是有一回,”李姐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讲别人的故事,“好像是为了孩子发烧,婆婆坚持要用土方子敷额头,我急着要送医院,两人就僵持在那儿了。话赶话的,都说了些不过脑子的气话。当时我觉得委屈极了,抱着孩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头的火苗噌噌往上冒,恨不能摔门就走,回娘家去再也不回来。”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那后来呢?”有人忍不住问。
“后来?”李姐笑了笑,笑容里带着点回忆的遥远,“我婆婆……她就那么看了我一会儿,眼神很复杂,有无奈,好像也有点别的什么,我看不太懂。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进了她那屋。我抱着烧得滚烫的孩子坐在客厅,听着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心里那个憋屈、那个气啊……结果,没过多久,她自己出来了,手里端着个小盆,盆里是刚拧好的凉毛巾,默默地走过来,轻轻地敷在了孩子额头上。”
李姐顿了顿,语气更轻缓了些:“她一边敷,一边低声说,‘试试吧,要是烧还不退,咱立马去医院。’她手上动作很轻,眼神一直看着孩子通红的小脸,看都没看我一眼。可我那时候啊,看着她不再年轻的脸上那种专注和心疼,看着孩子好像真的没那么烦躁了……心里头那点气,莫名其妙地,就散了。”
李姐的目光缓缓扫过桌上的人,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谁都有犯倔、犯拧的时候,话赶话,火拱火,恨不得把天都捅个窟窿。可说到底,一个屋檐底下过日子的,哪有真正的仇?真就非得争出个谁对谁错、分出个高下输赢?”她轻轻摇头,“划不来,也伤人啊。那口气,忍一忍,等脑子凉下来,回头看看,往往都是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当时怎么就至于呢?”
原来如此。那看似完美的“34年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