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目光里已然没有了激烈的情感波澜,只有一种深沉的平静,一种穿越风暴中心后的疏离与了然。
“没事了。”她低声对怀里的女儿说,声音像羽毛一样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力量。她的目光扫过三个孩子,看到了他们眼中的不安和寻求保护的渴望。“爸爸……只是有点难过。”她用了一个极其简单、甚至有些苍白的词来形容这场山崩地裂般的情绪爆发,没有解释,没有评判,只是陈述一个孩子们能勉强理解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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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弯腰,从依旧紧抱着礼品盒的小女儿手中轻轻接过那个盒子。盒子包装得很漂亮,系着粉色的丝带。她没有拆开,只是顺手将它放在了旁边的空椅子上——那个位置,原本或许是留给李辉的。
然后,她重新直起身,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被巨大痛苦攫住的男人。他没有停止哭泣,只是声音变得更加嘶哑低沉,像是负伤的野兽在洞穴深处的哀鸣。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只剩下自我崩塌的声音。
“走吧。”张芸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李辉压抑的哭声。她没有再看他,而是牵起了另一个孩子的手,又示意大儿子跟上。“该回家了。”
这三个字,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她牵起两个孩子,迈步向着出口的方向走去。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嗒、嗒、嗒,节奏稳定,不快不慢,像设定好的节拍器,在这片混杂着崩溃哭声、窃窃私语和空调嗡嗡声的空间里,敲击出一条通往现实的路径。她没有回头,背影挺直而孤单,却又带着一种卸下千斤重担般的松弛感。
小女儿被张芸牵着,一步三回头地看着蹲在地上、蜷缩着哭泣的父亲,小脸上写满了茫然和担忧。大儿子紧随在母亲身侧,神情复杂,小小的眉头紧锁着。
终于,李辉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抽噎和粗重的深呼吸。他像是刚从一场噩梦中惊醒,浑身脱力,虚汗浸透了夹克衫的里衬。他茫然地抬起头,脸上泪痕交错,眼睛红肿得像烂桃。视线模糊地搜寻着,只捕捉到张芸和孩子们即将消失在转角处的背影。
那背影决绝而清晰,没有一丝犹豫。
一股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比刚才的崩溃更甚。那是一种被彻底遗弃在世界边缘的冰冷恐惧。他猛地意识到,那个曾在家中灶台前沉默忙碌、在孩子们哭闹时耐心安抚、在他抱怨鸡蛋时起身去煮的背影,这一次,是真的要离开了。不是争吵后的负气出走,不是掀桌子后的短暂冷战,而是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平静,走向一个不再有他的归处。
“芸……”他嘶哑地发出一个破碎的音节,声音微弱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冰凉的地面上挣扎着爬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蜷缩和巨大的情绪冲击而酸软发麻,打了个趔趄才勉强站稳。他胡乱地用袖子擦了一把脸,顾不得狼狈,跌跌撞撞地朝着张芸和孩子们消失的方向追去。他甚至忘记了角落椅子上那个包装精美的礼品盒——那或许是他笨拙地试图挽回什么的证明,此刻却被彻底遗忘。
“等等我……”他喘息着,声音嘶哑干涩,破碎得不成调子。他追出签售区,追过一排排高耸的书架,在弥漫着油墨香气的通道里踉跄奔跑,像一个溺水的人在追逐最后一根浮木。
图书城明亮的灯光一盏盏向后退去。通道尽头,是通往外面世界的巨大玻璃门。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地上投射出明亮耀眼的光斑。他看到张芸牵着孩子们的手,在那片耀眼的光晕中,推开了沉重的玻璃门。门外,是车水马龙的世界,喧嚣的声音隐隐传来。
李辉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看着那扇门在她身后缓缓合拢,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的光影。他知道,他必须穿过这道门,必须追上那个背影。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