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兮若一眼,她微微颔首。“当然可以,格雷厄姆先生。我们很荣幸。时间地点您定就好。” 挂断电话,高槿之将情况告知许兮若。 “《全球艺术观察》的深度访谈,”许兮若沉吟道,“这代表着‘空谷’真正进入了核心艺术评论界的视野。我们需要好好准备。” “他提到了‘背后的思考’和‘在当今世界的意义’,”高槿之目光锐利,“这恐怕不会只停留在艺术技巧和美学层面。” “或许,”许兮若若有所思,“我们可以将这次访谈,也看作一次‘宣言’的延伸。不止于艺术,也关乎我们如何看待传统与现代,本土与全球,甚至……商业与艺术的关系。这恰好与你现在正在探索的平衡相呼应。” 高槿之豁然开朗。的确,这不再仅仅是一次关于陶瓷艺术的访谈,更可能是一次对他和许兮若整体理念和价值观的探询与呈现。这与他即将涉足的商业项目,无形中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文。 第二天下午,在酒店附近一家安静咖啡馆的包厢里,高槿之和许兮若见到了阿诺德·格雷厄姆。他是一位头发花白、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者,目光犀利如鹰,但言谈举止却带着老派绅士的优雅与克制。 访谈开始,格雷厄姆的问题果然如预期般深入而富有挑战性。他从“空谷”的材质选择(为何坚持使用最质朴的素坯?)、成型工艺(手工痕迹的价值何在?),一路追问到其背后的东方哲学渊源(“空”与“无”在当代社会的意义?),以及高槿之个人从交通集团管理者到陶瓷艺术家的身份转变对其创作的影响。 高槿之沉着应对,用缓慢而清晰的中文回答(由许兮若进行精准而富有韵味的翻译),他谈到泥土的生命力,谈到在极致简约中蕴含的无限丰富,谈到从管理庞大系统的“有为”到艺术创作中“无为而为”的心境变化。他的话语平实而深刻,没有过多华丽的辞藻,却充满了内在的力量。 当格雷厄姆问到,他们的艺术如何在充斥着资本和话语权争夺的国际艺术界保持独立性时,高槿之看了一眼身边的许兮若,然后平静地回答: “独立性源于内心的确信和扎根的文化土壤。艺术需要与世界对话,但对话的前提是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我们并不拒绝商业,因为艺术品的流通本身也是一种传播和对话的方式。但我们清楚,商业是手段,是让艺术走得更远的舟楫,而非目的地。核心的创作,必须忠于内心的表达和对技艺本身的敬畏。就像我们中国的古人制器,首先是为了‘载道’,为了安顿身心,其次才是物用。这种本源,我们不敢或忘。” 许兮若在翻译时,特意强调了“载道”这个词的深厚内涵,并补充道:“对我们而言,‘空谷’不仅仅是一系列作品,更是一种态度的表明。它提醒我们,在纷繁喧嚣的世界里,保持内心的沉静与空旷是何等重要。这种价值,或许比任何市场评价都更恒久。” 格雷厄姆认真记录着,不时点头,犀利的目光中渐渐透露出欣赏。访谈接近尾声时,他合上笔记本,忽然问了一个看似题外的问题: “高先生,我注意到您最近似乎也开始涉足一些跨国的商业投资项目。这是否意味着您未来的重心会有所转移?或者说,您如何看待这种‘跨界’对您艺术生命可能产生的影响?” 这个问题有些出乎意料,但高槿之和许兮若并未慌乱。高槿之沉吟片刻,坦诚地回答: “这确实是我目前面临的一个新课题。参与商业项目,部分原因是家庭责任,部分也是我个人希望更深入地理解这个复杂运行的世界。我相信,艺术并非存在于象牙塔中。对现实世界运行逻辑的洞察,对不同文化、不同领域规则的了解,或许能反哺我的创作,让它们除了美学价值和精神性之外,更能折射出这个时代的复杂性和内在张力。这无疑是一种挑战,需要极好的平衡能力。但我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