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为一体。她没有看林海,也没有看我,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幕,仿佛透过这都市的灯火,望回了某个遥远而漆黑的多野夜晚。那侧脸线条,是刀劈斧凿般的冷硬,可眼底深处,却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流露出一种近乎悲凉的疲惫。 那一刻,我无比确信,有什么东西,被彻底撕开了。那张温情的、和睦的家庭幕布后,是深不见底的嶙峋伤痕。婆婆那句“半条命”,绝非虚言恫吓。 风暴没有立刻升级,却转化为更令人窒息的低压。林海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瘪了下去,他不再大吼大叫,只是用一种混合着愤怒、困惑和隐约惊惧的眼神,在我们之间来回扫视,最后狠狠瞪了我一眼,摔门进了卧室,一整晚再没出来。 婆婆则恢复了常态,甚至更沉默。她收拾了碗筷,哄孩子睡了,然后就把自己关在了客房里。我坐在客厅,听着主卧和客房里全无动静,只觉得这房子空荡得可怕,那无声的对峙,比任何争吵都更煎熬人。 那张卡,我没还给林海,但也没敢真的去“掌控”什么。它像一个滚烫的山芋,更像一个无声的引爆器,悬在我和林海之间。林海开始更频繁地晚归,即使回来,也几乎不跟我说话,家用给得更加不情愿,仿佛每一分钱都是施舍。家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心里堵得慌,对婆婆的做法,感激之余,也生出越来越多的不安和疑惑。她递给了我武器,却没告诉我这武器的来由,更没教我如何使用。这“半条命”的旧事,像鬼影一样盘踞在这个家里,让每一次沉默都显得意味深长。 转机出现在一个周末。婆婆接了个老家的电话,是隔壁村的表姨打来的,声音很大,带着哭腔,隐约能听到“过不下去了”、“他要打死我”之类的话。婆婆握着听筒,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只说了一句:“等着,我明天回来。” 挂掉电话,她坐在那里出了很久的神。然后,她看向我,眼神是下定某种决心后的平静。“小颖,明天跟我回趟老家吧。孩子让林海带一天。” 我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或许,只有回到那片土地,才能找到这一切的答案。 火车一路向西北,窗外的景色从城市的楼群逐渐变为平坦的田野,再到起伏的丘陵。婆婆一直看着窗外,侧脸沉默。下了火车,又转了一趟破旧的中巴,颠簸了近两个小时,才到了婆婆出生长大的地方——一个隐藏在群山褶皱里、名叫“柳溪”的小村庄。时值深秋,山色灰黄,溪水枯瘦,村子静悄悄的,透着萧索。 表姨家低矮的土坯房里,挤满了人。表姨脸上带着新鲜的淤青,坐在炕沿抹眼泪,几个女人围着劝,男人们蹲在门口闷头抽烟。见婆婆进来,表姨“哇”一声哭出来:“桂芳姐啊!你可回来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婆婆没急着劝,走过去仔细看了看表姨脸上的伤,又问了几个细节。原来,又是为了钱。表姨夫嫌表姨“不会生儿子”(他们已有两个女儿),又嫌她娘家拖累,喝了点酒,就把气撒在了表姨身上,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赔钱货”,还动了手,甚至嚷嚷着要离婚,把表姨赶出去。 “离!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一个年轻些的媳妇愤愤不平。 “离了婚,我和闺女们住哪儿?吃啥?村里人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们……”表姨哭得更凶了,那是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围着的女人们也跟着叹气,七嘴八舌,无非是“为了孩子忍忍”、“男人都这样”、“打几下出出气就算了,还能真离咋的”。 婆婆一直听着,没说话。等哭声稍歇,议论声也低了,她才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梨花,”她叫表姨的小名,“房子,是你们婚后一起盖的,虽然地皮是老张家的,但砖瓦木料,有一半的钱是你当年养蚕、编筐攒下的,没错吧?” 表姨梨花抽泣着点头。 “后